江琰瞥了一眼自家這個單純的弟弟,無奈歎道:“正是因為他們是你至交好友,才不該坦白叫他們擔心。”江琰擡頭正色道,“是家父和家姐,他們帶着門中弟子去了北映城,至今未歸。”
謝生同沉淵對視一眼,交換了眼色,那馥山山火都燒了半個多月了,隻怕人早沒了。可見江琰江瑄二人似乎并未發覺,謝生又疑惑起來:難不成那山火當真隻是一場幻境?
江琰道:“我知你二人在想什麼。無論馥山那場大火是不是幻境,無論家父家姐是生是死......我們也都要去尋。”
沉淵道:“我倒是更好奇,江門主是為何要去那鳥不拉屎的馥山,是要......尋什麼東西麼?”
謝生回頭看他——最後一神之力化為何物還尚未知曉,若是他們也是沖着那神力化成的東西去的,那可就麻煩了......
江琰擡眼對上沉淵銳利的目光,渾身一凜,一時竟覺得自己被看穿了,“......傳聞戰神之劍落在北映城的馥山之中,家父為振興門派,冒險去尋......”
修道之人最忌貪欲,不應為外物所動,為那不知子虛還是烏有的戰神之劍帶着門派弟子冒險,可不該是一門之主做的。江琰此話說得欲蓋彌彰,就連江瑄也将頭埋得低低的,似也為此感到羞愧。
謝生卻嚴肅道:“是何人告訴你們戰神之劍落在馥山?”
戰神早在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戰隕落,其劍也随着不知所蹤,怎麼五千年後的今日突然現出蹤迹,謝生怎麼想怎麼奇怪,倒像是有心人在背後引導。
江琰卻搖搖頭,“我也不知,我爹此前帶門中弟子下山曆練,并未同我提起過此事,他們也是在我去尋江瑄時離開前往北映城。這些還都是鎖淵閣的弟子告知于我們的。”
沉淵擡手拍了拍謝生的肩,似是安撫,“不必想太多,說不定到了馥山一切便都明了了。”
謝生聞言點點頭,眉頭卻未應聲舒緩。他忽然想起沐玥回天界也是為戰神和其女一事,至今還未有音信,不知會是如何。
江琰忽然問道:“怎不見那位顧前輩?”
沉淵随口胡謅了個理由應付過去。
原以為江琰他們僅兄弟二人來此,待到晚膳時才發現他們還叫了幾名拂風劍派的弟子,隻是與那日在顧莊見到的似乎并非同一批。想來他們的确是回了一趟門派。
而謝生也至此才明白為何珞夕會說他與他弟弟或許聊得來——映城二城主雖比大城主小了五六來歲,學問卻比大城主高了不少,平日最愛便是吟詩作賦,可惜滿城主府除了婢女盡是些五大三粗的粗人,尤其是其兄,不懂風雅也就罷了,還酷愛稱其此舉為掉書袋。于是堂堂二城主尋不見知己,隻好整日伏案埋首,以使喚其兄為趣。
其兄卻也樂在其中,幾乎要被其當成傭人來用,這不,就連吃個晚膳也要珞夕将菜夾到碗中才肯吃,看得衆人都快覺得珞夕不如直接喂他嘴裡得了。
然而衆人面上不顯,珞曉卻仿佛察覺到此舉有些丢面子,于是攔下了珞夕夾菜的筷子,朝衆人舉杯道:“吾這城主府邸,素日裡檐牙高啄卻寂若空谷,廊腰缦回而寒鴉不栖。今番客卿踏月而來,霎時藻井生煙,朱扉映霞。蓬門得沐君子澤,猶枯木逢春綻瓊枝,豈非天垣星輝落塵寰?當浮樽前月,共醉此良宵!”
“......”霎時間,衆人都未反應過來珞曉是要邀舉杯共飲,盡數呆愣在桌前,就連謝生也聽得當頭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珞夕似乎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衆人,而後搖頭無奈轉述,“我弟的意思是本城主府中已許久未如此熱鬧了,今日貴客前來,當共飲一杯。”而後他轉頭壓低聲音朝珞曉道,“好好說話。”
珞曉笑了笑,總算是收斂了些,“讓諸位見笑了,在下自罰一杯。”
說罷他舉杯一飲而盡,其喝酒之姿總算是能讓人察覺到珞夕珞曉是為親生兄弟了。而後衆人捧場地同飲。
甫一放下酒杯,珞曉便直奔主題,“諸位還請莫要貪杯,若是要去北映城,可得清醒着些。”
沉淵哦了一聲,笑問道:“大人此話怎講?”
珞夕給他和珞曉斟上酒,直言道:“去往北映城的必經之路隻有在夜半子時才會開,若是因醉酒錯過了這一時刻,可不就耽誤了麼?”
衆人一聽俱是感到奇怪,什麼路在夜半子時開,莫不是黃泉路?隻有江瑄口無遮攔,将心中疑惑說出了聲。
珞夕一聽,朗聲笑道:“倒也不差,隻是那路并非路,而是一座橋,有人稱其為奈何橋,但未免太唬人,便改名為子夜橋。想來我兒時那會兒,子夜橋還是我們映城一大名勝呢!彼時橋旁開滿紅豔豔的花,别提有多美了!可惜已許久未見到了。”
美......?吓人還差不多,江瑄被自己腦中的畫面吓得一激靈,再也不敢說話了。
珞夕似乎沒注意到有何不對,隻接着說道:“子夜橋子時才會開,諸位若是要往來于南北兩城之間,可要注意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