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問道:“道長要往何處去?”
淨聽朝二人行禮道:“觀内有幾間廂房留給了一會上山的幾名施主,這位姑娘身上有傷,貧道先帶她去觀外的木屋暫歇,一會下山去尋大夫。”一出道觀,觀内弟子也能出聲,還真是個奇怪的規矩。
謝生正想說自己略通醫術,可幫忙看看,沉淵卻先道:“道長瞧着修為有成,怎會連一些尋常小傷也瞧不來?”
“貧道......”淨聽一時有些慌亂,目光卻往姑娘那處瞥,而後道:“姑娘傷在腿腳處,男女授受不親,貧道乃出家人,不敢冒犯......”
沉淵輕笑一聲,隻道此人還真是迂腐。他回頭看了一眼謝生,謝生心領神會,上前道:“實不相瞞,在下略懂一些醫術,道長若是放心,可讓在下試試。”
淨聽回頭征得姑娘點頭,才同意。而後領着二人往那木屋去。
一路上幾句閑聊,才知道那姑娘并非沉默寡言,而是個啞巴。問到姑娘芳名時,那淨聽倒是不知,姑娘隻好在自己掌心中寫下:杜子規。
聽淨聽說,他是從山頂下山途中遇到的杜姑娘,彼時杜姑娘在坡邊不慎踩空,這才扭傷了腳。傷筋動骨雖不難治,卻難痊愈,怕是要在這木屋住上一段時間了......
沉淵直言道:“敢問姑娘家在何處?”
杜子規在掌心中寫下:馥山腳下。而後搖搖頭。
搖頭是何意?被家人趕出來了?還是馥山腳下的家沒了?難不成是忘了怎麼回去了?
沉淵突覺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識,若是江瑄在場,怕是會更有心得。
想到此,沉淵又道:“淨聽道長既是從山上下來,可曾遇到其他生人?”
淨聽回想片刻,搖搖頭,“不曾。馥山越往高處越是險峻,大多參拜山神之人隻止步于半山腰的默音觀,鮮少會往山頂去。故而貧道在山上遇到杜姑娘時也深感意外。”
謝生道:“既如此,杜姑娘怎獨自一人往高處去?”
杜子規擡眼看他,思索片刻,卻又是搖頭。
沉淵轉身在木屋裡翻找起來,找到紙筆遞給杜子規。杜子規會意,接過後蘸墨寫下:我在山間迷失方向并不知自己到了何處。
衆人一時也沒了辦法,淨聽出主意道:“杜姑娘,此地是貧道與師父師弟偶爾抄經或思過之處,不會有外人來,姑娘腿腳不便,不如先在此地歇下。一會貧道下山去打探一下,若能尋到姑娘的家人,再将他們帶來,可好?”
杜子規點點頭。
謝生與沉淵相視一看,也隻能如此了。
二人出于尋人之目的,也同淨聽一道下山去了。
然而好巧不巧,找了大半天的人,竟在下山途中碰見了。隻見江琰江瑄和三名拂風劍派的弟子正往山上來。
隻是其中一名修士不知為何,是被人背着的。幾人相見之時,江琰和江瑄俱是沒顧上寒暄,連忙道:“謝公子!勞煩幫忙瞧瞧楊傑何故昏迷不醒!”
楊傑正是拂風劍派的一名弟子,此時衆人顧不得那麼多,将其放倒在路旁。謝生上前号脈,半晌也未發覺有何問題。
就在衆人焦頭爛額地等着謝生大顯神通時,謝生的臉色卻愈發凝重。淨聽忽然在一旁道:“諸位不若讓貧道試試?”
衆人這才将目光投向沉淵身後的那名鎮定從容的年青道士,而後猶豫着讓了道。淨聽俯身蹲在楊傑身旁,一手端持拂塵,一手兩指并齊探過楊傑周身。而後道:“他是不是被何物吓着了?”
一名弟子連連點頭,“他昨夜睡夢中一直說自己看見詭了,但無論如何都叫不醒,似是夢魇。”
淨聽頭也不回地道:“那便是了。”隻見他空手化出一張符紙,符紙起火燃盡,符灰在其手中緩緩凝作一團,而後化入楊傑體内。不多時,人便醒了。
衆人俱是驚喜萬分,連連朝這位容貌氣質俱佳的道長道謝,然而他卻隻道:“這位施主是被夢魇驚出了魂,貧道隻是略施拙計讓其餘魂暫固體内,但仍未脫離危險。若是要尋回其餘的魂魄,還需去山間默音觀求拜。”
話音剛落,衆人面上的驚喜之色頓時僵住,讓修士去求神拜仙,還不如讓他們當即修煉術法招魂呢!然而衆人沉默片刻,謝生出聲道:“楊公子确實生魂離體,再耽擱下去怕是我也回天乏術了。”
淨聽似乎也不願與衆人多做解釋,施禮道:“事不宜遲,諸位還是盡快上山吧。貧道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江琰等人行禮别過。
沉淵忽然輕笑一聲,緩緩道:“原來那道觀中的廂房是給你們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