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渾身一顫。五雷轟頂的滋味他并非沒嘗試過,隻是僅一次他便永生難忘,何況天劫之雷非得劈得他神魂俱滅才了。
即便沉淵反應已足夠迅速,在天雷降下之前即刻引氣護體,然而紫電入體刹那,他隻覺五髒俱焚,周身經脈如遭千刀萬剮,霎時間他錯覺自己肉身已裂。
沉淵顧不上去查看自己那脆弱不堪的肉身,隻覺喉間腥甜翻湧,卻咬牙将血沫咽回。
雷光中,劇痛如潮水漫過全身,沉淵以劍抵天雷,終究是不敵,渾身滿是鮮血。第七道雷劫降臨時,蒼穹已化作血色雷池。
沉淵沒注意到的是,天邊現出了千萬天兵天将,其對立面竟是魔族大軍。
其領頭的魔尊遇上來人,陰恻恻地笑道:“青恒帝君,别來無恙啊。”
元存并不搭理他,目光往下看向受着天劫的邪神沉淵,而後落到魔尊身旁的人身上。此人正是當初謝生他們在鎖淵閣遇到的蒙眼人。
魔尊見對面不睬也不惱,隻道:“本座倒是實在意外,青恒帝君竟當真對自己下得去狠手,以神魂為祭獻出天劫,看來今日邪神是非死不可了?”
元存冷淡道:“魔尊若是願放手一搏,或許還有點勝算。”
魔尊眉梢一挑,眼中忽然飛出紅光,他陰邪地笑道:“本尊可沒這個資格與青恒帝君相較,就讓他替本尊放手一搏吧——”
一語畢,魔尊吹出一聲口哨,隻見馥山山頂的人忽然愣住,随即眨眼間飛至神魔兩軍之間,滿身血還未幹透,一滴滴地往下落,雙目卻低垂。
“你......”元存一驚,“萬生蠱?”
魔尊沒回答,隻是輕輕說了什麼,沉淵應召往天兵天将飛去,所向披靡,就連天雷也無法撼動,隻是天雷不分敵我,落在沉淵身上的同時也殃及其周圍的人。一時間,天兵天将的一角早已潰不成軍。
“他撐不了多久。”元存冷聲道:“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對天地邪神用此等邪術,遲早遭天道反噬!”
“天道?”魔尊冷哼一聲,“分明是青恒帝君先對邪神大人動的手,天道反噬又怎會落到本座頭上?本座倒是聽說,邪神不死不滅,即便被天劫劈散神魂,用不了百年,自會恢複神魂,隻不過記憶會受損罷了。既如此,本座何懼......”
話未說完,一道天火應聲炸開,四濺的火花堪堪落在魔尊頭頂,卻叫其躲過。
隻見蒼穹北面飛來一道赤色身影,正是火神灼顔!
灼顔持長弓風風火火地飛來,臉上戴着半截面具,嘴角卻是向下,她不去看元存,隻轉身向魔尊挑釁道:“承坤,雖說本君許久未活動筋骨,實在懷念當年擊退千萬魔軍的快感,但此時開戰,你就當真有十足的把握能不被本君打得神魂俱滅?”
魔君隻是一笑,灼顔順着他的目光往身後看去——
魔軍與天兵天将混戰之處,沉淵神色麻木地淪為人劍,殺紅了眼。耳後的赤焰印記燃出火光,裹住沉淵周身,叫無人能近身。沉淵瞅準時機,催動天地邪氣,大股地黑氣從馥山噴湧而出,往混戰之處襲去。
魔尊笑道:“若非夜神引來天劫要滅邪神,本座倒也不至于提前大動幹戈。既然邪神必死,本座總要将其最後一點作用發揮幹淨。”
正說着,魔尊身後又飛來一批魔衆。
灼顔這才轉向元存道:“你為何非要至沉淵于死地?”她神色肅然,然而還未等元存回答便很識時務地道:“罷了,此時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大哥,我來應付魔尊。”
說罷,灼顔舉起她的那把長弓,對準魔尊便射出一支羽箭,羽箭劃破夜空,化作一支火箭,而後如煙花般散出無數火星,擊潰前來支援的大半魔衆。
半邊天被這道火光映亮,還有一半是紫電頻閃的雷池。
紛亂的天光映在謝生的臉上,似乎将他吵醒了。他皺了皺眉,眼睫随之輕顫,艱難地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混亂的天幕。
他登時坐起身,才發覺身旁還有一人,正是下山趕到他身旁的沐玥。此時的沐玥并不曾做凡人的僞裝,周身散着微弱的白光,謝生動了動口,卻道:“沉淵呢?”
沐玥并未開口回答,謝生便在天邊發現了沉淵的蹤迹,他起身踉跄幾步,要往天際去。
沐玥一把拉住他,“天劫已降下,那裡用不到你。跟我回天界。”
謝生發覺他掌心握着的紅繩,擡眼往天邊望去,忽然掙開沐玥的手,道:“他出事了。”
沐玥心想這不是廢話嗎?誰能從天劫之下安然逃脫?沐玥正要開口,卻聽謝生道:“五帝錢被他取走了,若是能用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你瘋了!”沐玥氣急,“他可是邪神!天界要他魂飛魄散,沒有轉圜的餘地!”
謝生無心與她多說,撐着身子飛至雷池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