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盛绮音眉頭輕蹙,微微斥責,“這是哪你不知道嗎?”
一門之隔,宋寶媛竟不知自己該不該露面。
桃枝吐了吐舌頭,怕自家小姐生氣,小聲揶揄道:“小姐說想要,縱是價值萬兩的酡顔醉,江少卿也是眼睛都不眨的就應了。莫不是……還對小姐你念念不忘?”
“你說什麼渾話?”盛绮音叉腰,“我與二哥是好兄弟,自然是不計較那麼多。”
桃枝偷笑,抛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個小妮子!”
“我錯了我錯了,小姐恕罪!”
一頭調笑,一頭沉默。
原本憤怒的巧月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宋寶媛頭腦空白了一瞬間,身體也跟着僵了,本要邁開的腿像灌了鉛。
良久,她回過神,松開了不知何時握起的拳頭。
她扯了扯嘴角,勾起禮貌的笑容後,才邁開腳步。
“盛姑娘久等。”
盛绮音聽到聲音,眉頭緊鎖,聲音揚起,“宋姐姐你可算來了,二哥托我來取一份特别重要的案卷,當真是要緊,你快帶我去二哥的書房吧。”
“可是……”宋寶媛被她抓住了手,感到些許不自在,“夫君的書房不讓外人進的。不如盛姑娘告訴我,要取什麼案卷,我去給你拿來。”
盛绮音神色為難,“不是我瞧不起宋姐姐你,這大理寺的東西,你怕是弄不明白。既然二哥讓我來取,應當是不把我當外人的吧。”
“但是宋姐姐你别誤會!”她又急道,“我與二哥當真隻是好兄弟,他沒把我當女的,我也沒把他當男的,你莫要多想!”
“我沒有多想。”宋寶媛眉目平靜,語氣淡淡。
“那就好。”盛绮音面上像是松了口氣。
“大理寺的案卷,為何是盛姑娘來取?”宋寶媛詫異,話趕話道,“我并非不信任盛姑娘,但盛姑娘你也說了,這是大理寺的東西,我不懂就更不能随便交出來,你莫要多想。”
盛绮音愣了愣,眸光黯淡,解釋道:“說來也不怕宋姐姐笑話,家中老是催我找個如意郎君,我煩透了。一想到我要嫁個不愛我的人,價值就隻是生兒育女,一輩子困在内宅,漸漸變成一個沒前途、沒眼界、甚至沒朋友的怨婦。多半還要被夫君嫌棄上不了台面,拿不出手。我光是想想,就怕得不得了!”
她忽然睜大了眼睛,“我說的可不是宋姐姐你,你千萬不要誤會!”
宋寶媛啞然失笑,“我有什麼好誤會的?”
“沒誤會就好,二哥說宋姐姐你敏感,我生怕自己心直口快的惹了你不快呢。”盛绮音笑顔如花,言語俏皮。
“反正我就是在家裡待不下去,出來找人玩。大哥要進宮去探望他姑母,不願意跟我玩。三哥又犯病,滿京城找仙女呢,根本不搭理我。也就二哥不嫌棄,願意帶我玩,那我可不得乖巧一點,聽他差遣嗎?所以我替他來跑腿啦!”
宋寶媛點了點頭,不着痕迹地撇開她的手,轉身道:“那你跟我來吧。”
走在前去書房的路上,盛绮音閑不住,問道:“昨日畫舫同遊,宋姐姐你怎麼沒來。其他人都帶家眷了,就二哥搞特殊!我們都還怪他呢,宋姐姐你這麼漂亮,他總不帶來給我們瞧瞧。”
宋寶媛不鹹不淡道:“家中有些瑣事,脫不開身。”
“原來如此,我差點以為,是宋姐姐你不喜歡熱鬧呢。”盛绮音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又熱情邀請,“那過陣子我祖父大壽,你可一定要跟二哥一起來。二哥若再不帶你,我可饒不了他!”
宋寶媛隻是笑笑。
剛成婚的時候,她知道江珂玉的那些朋友不喜歡她,對她“橫刀奪愛”頗有微詞,所以從來不摻和他們的聚會。
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穿過走廊,路過一棵槐樹,便到了江珂玉的書房前。
今日打掃的婢女恰好從裡面走出,走到來人忙行禮,神色訝異中透露着幾分古怪,“夫人怎麼來了。”
雖然郎君沒有不準夫人進出書房,但夫人從來不會自己過來的。
“郎君有份案卷落在書房了,你可有瞧見?”宋寶媛問道。
婢女愣了片刻,搖了搖頭,見夫人越過她走進書房,頓時慌了神,“夫、夫人!”
宋寶媛本要推門而入的手頓住,回頭問:“怎麼了?”
“那個……”婢女欲言又止,飄忽的目光從盛绮音身上掠過。
最終,隻是低頭道:“夫人小心門檻。”
宋寶媛心中存疑,但眼下先找那破案卷要緊。
她回身推門,跨過門檻,堪堪往裡走了幾步,便明白了婢女為何閃爍其詞。
整潔的厚重案桌上,平鋪開了一張畫卷。
從窗邊吹來的風捧起畫卷的一角,滲入的陽光更是為畫中嬌俏的美人踱上光輝。
“咦?”盛绮音揚聲詫異,“這怎麼有我的畫像?”
她的語中含笑,又帶着嗔怪,“二哥莫不是又在拿我練筆吧!”
宋寶媛怔然,久久未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