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彌補昨日過錯,江珂玉耐心陪着兩個孩子,直到他們玩累了,才換上官服前去上值。
幸好今日無要事,晚些也無妨。
宋寶媛前腳送走他,後腳成摞的賬本就送進了屋。
她想起昨日夫君交代她的事情,便喚巧月去取酒。
千仟閣的酡顔醉又貴又難得,不過好在是自家産業,隻是一句話的事。
婢女點香,奉茶,敞開房門,随後退至床榻邊,守着累得睡着了的小少爺和小小姐。
宋寶媛在案桌前翻閱賬本,女使巧銀侍墨。
底下還有一堆人撥着算盤。
宋家從商,是以釀酒發家。到宋寶媛祖父那輩,才開始涉獵越來越廣。
後來分家,父親從祖父手中接手的生意全都成了宋寶媛的陪嫁,由她打理至今。
再加上江家原本的産業,真忙起來,整日都不夠。
過了晌午,巧月不僅帶回了酡顔醉,還去了京城最有名的糖水鋪,給家中小主子買了桂花酥酪回來。
“夫人早上也沒怎麼吃呢。”巧銀将酥酪遞來。
宋寶媛剛剛接過,還沒來得及嘗一嘗,又聽見外面門房來報。
“夫人,盛姑娘來了。”
“哪個盛姑娘?”離門口近的巧月多嘴問了一句。
宋寶媛眸光微滞,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能來家中造訪的盛姑娘,還能有哪個呢?
她淡定地喝下已然舀起的一勺酥酪,覺得有些酸,不合口味,便将整碗推置一旁。
“讓她去前廳稍等。”
“她說她沒時間等,還說是郎君讓她來取一份遺落在家的案卷,催我們趕緊帶她去郎君書房。”
巧月先生了氣,“她一個外人,憑何進郎君書房!”
郎君的書房,額外吩咐過誰都不許随便進去。哪怕是夫人,也從未在郎君不在的時候私自進入。
宋寶媛用帕子擦了擦嘴,“她可有憑證,代表是郎君要她來的?”
“小人也問了這話……”前來通報的門房有些猶豫,“結果她反問我,憑她和咱們郎君的關系,還需要憑證?”
門房說着,又有婢女小跑過來。
“夫人,盛姑娘一直催我們帶她去郎君書房,還說了耽誤了要緊事,恐擔待不起。”
“若真是要緊,郎君定會派六安和阿啟回來的!”巧月質疑道。
六安和阿啟是自小跟在江珂玉身邊伺候,也是最親近和值得信任的。
宋寶媛明白這個道理,但大理寺的事情耽擱不得,萬一六安和阿啟也是被急事絆住了手腳呢?
她這樣想着,已然動身。
江府前廳,唯有盛绮音和自己的貼身婢女。
因為誰來都要被她們催着帶路去書房,但又做不得主,所有江府的下人都退下了。
盛绮音的貼身婢女桃枝頗為氣憤,“他們江府的人到底怎麼回事,都說是要緊事,竟然還把我們晾這?”
盛绮音背身站在門口不語,顯然也有些不高興。
“江少卿果然還是被他這個夫人耽誤了,當初若不是被那家人挾恩持報,現在這府裡的女主子就是小姐你!江少卿也絕不還隻是個大理寺少卿。”
門扉後,宋寶媛的腳步頓住。
氣惱的巧月要上前理論,被她伸手攔了下來。
宋寶媛朝把怒火寫在臉上的巧月搖了搖頭。
畢竟……她們那話也沒錯。
宋寶媛六歲的時候,她的父親将九歲的江珂玉帶回了家,說他爹娘已經不在了,以後他就住在自己家。
同一屋檐下,她叫了江珂玉九年的哥哥。
在宋家不遺餘力的栽培下,宋寶媛及笄那年,十八歲的江珂玉科舉中榜,又逢恩師提拔,順利步入仕途,風頭無兩。
同一年,宋父病重,唯獨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兒。思來想去,能夠放心托付的,隻有自己養了九年的江珂玉。
可那時無人不知,江珂玉是盛老看中的孫女婿,所以那麼多學生中,率先提拔了他。
宋父知道,宋寶媛也知道。
但宋父還是說,想要江珂玉迎娶宋寶媛。提出的隻是請求,但他知道,以江珂玉的品性,不會拒絕。
“沾上他們家,江少卿也真夠倒黴了,這輩子都毀了。”桃枝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