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叙白回到家,開始整理衣櫃。
大部分衣服都出掉了——溫叙白想到這個事就後悔。
溫叙白從衣櫃裡翻出一件壓箱底的輕商務系西裝。
這西裝是他曾經陪溫家家主參加拍賣會時穿的,那拍賣會是匿名拍賣會,溫叙白記得很清楚。
因為他不是溫家親生的,大部分時間替溫家做事都不能露臉。
這些年一點好處沒收到,純牛馬,還因為姓溫,被诟病關系戶。
不過還好就快離開了。
溫叙白換好衣服,收拾好自己,随便啃了個面包就去擠公交車。
今天來得早,等電梯的人很少。
“早上好啊,溫哥。”
溫叙白扭頭,就見一黑發年輕人,戴眼鏡,正和他打招呼。
溫叙白對這人有印象,是同期實習生。
“早上好,李哥。”
不管職位大小,一律叫哥姐就對了。
李少恒:“昨天是熟悉工作内容,今天就要正式開始工作了,主管随時打分,哥你緊張嗎?我好緊張。”
溫叙白笑道:“緊張是好事呀,聚精會神的工作可以減少失誤。”
李少恒歎氣:“我要是像你一樣樂觀就好了。”
溫叙白:“沒有沒有,其實我也緊張。”
“看不出來一點。”
“那我也不能哭着上班啊哈哈哈,被老闆看到算怎麼回事。”
“說起老闆,哥你見過紀總了嗎?”
“昨天下班時碰見過一次。”
“他這個人真像傳聞那樣很厭惡賄賂嗎?”李少恒意有所指地問。
是否厭惡賄賂倒不清楚,但他挺厭惡我的……
[對了,不要為了和紀總拉近關系而去硬搭話,紀總很煩這樣的,做好本職工作就是你的任務。]
溫叙白忽然想到周蕊的話,糾結道:“這個……或許是有點吧,我也不清楚。”
“哥你真幸運,竟然是周姐帶的實習生,”李少恒羨慕道,“周姐能力真的很強,你的機會一定會比我們多很多。”
兩人東扯西扯,終于到達工位上。
人都來齊後,李少恒和另一個實習生去茶水間談話。
李少恒悄聲道:“紀總是從窮小子一路爬上來的,肯定厭惡關系戶,傳聞雖是傳聞,但少不了一部分事實作為依據。”
“而且我聽溫叙白說,紀總‘有點’讨厭賄賂,就溫叙白那關系戶肯定找機會去賄賂紀總了,結果被紀總冷漠拒絕。”
實習生:“那你的意思是?”
李少恒:“我們五個人隻能留下一個,淘汰一個就能免去很多後患。”
“讓他工作失誤,讓紀總再次看到他毫無能力關系戶的本質。”
“今天不是有項記錄會議的任務嗎……”
實習生恍然大悟:“懂了,還是你聰明。”
李少恒伸手:“合作愉快,希望我們都能留到最後,再一争高下。”
***
周蕊急匆匆到溫叙白身邊,放下一杯咖啡:“我有急事,小溫,你幫我把咖啡送給紀總,順便把紀總書架整理一下,謝謝啦。”
溫叙白颔首:“好的周姐。”
周蕊離開後,溫叙白盯着咖啡杯開始憂愁。
昨天碰個包紀淮深臉色就那麼難看,雖然嘴上給了他面子,但還是小心點為好。
今天碰杯子紀淮深說不定會更生氣。
溫叙白思慮片刻,去茶水間拿了個托盤,把咖啡杯放在托盤上,敲響紀淮深辦公室的門。
“紀總?我進來啦。”
說完,溫叙白露出标準職業微笑,踏入紀淮深辦公室。
那真是一個整潔到發光的辦公室。
溫叙白都怕鞋子上的塵土污染這裡。
紀淮深正看文件。
今天的紀總似乎精神不佳,身穿黑色運動服,拉鍊拉至下巴,眼皮微斂,黑色發絲下的臉顯得極其蒼白。
溫叙白把托盤放在桌面上,說:“紀總,您的咖啡。”
紀淮深看他:“你沖的?”
溫叙白恨不得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是不是,是周姐沖的。”
紀淮深拿起杯子,難得扯了下嘴角:“可以學學。”
溫叙白:“好啊好啊,等下次讓紀總嘗嘗我的手藝,我沖咖啡的技術很好的,因為季舒陽很愛喝咖啡,一天不喝就難受。”
紀淮深:“……”
紀淮深:“你喜歡嗎?”
溫叙白:“什麼?”
紀淮深:“咖啡。”
溫叙白摸摸鼻子:“其實我對咖啡過敏。”
紀淮深垂眸,“為他,你不顧自己的身體?”
溫叙白點頭彎眼道:“是呀,因為我愛他嘛,紀總您可以放心,我對季舒陽是真心的。”
“查監控了嗎?”紀淮深随後問。
“還沒有呢,晚上再去。”
紀淮深:“嗯,我送你。”
溫叙白愣住,緩慢眨眼睛,沒理解紀淮深的意思。
見此紀淮深道:“昨天和季舒陽說了幾句話,不方便在公司講。”
溫叙白:“那太好了紀總,紀總您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差點撞鬼了,幸虧您陽氣重,不然晚上一個人回家真的好可怕……”
溫叙白雀躍個沒完,說了很久才道:“那就辛苦紀總晚上等我啦。”
與紀淮深交涉完,溫叙白開始整理書架。
那書架在溫叙白眼裡根本無需整理,已經特别整潔了,溫叙白無從下手片刻,瞥見旁邊有個小刷子,便用小刷子輕輕掃書上面看不見的灰塵。
上上下下整理半天,溫叙白擡頭看最上面的一排,努力踮腳去整理。
随着動作,露出一小節白皙的腰。
終于全清理一遍,溫叙白鼓嘴吐氣,轉身想通知紀淮深。
轉身的瞬間他驚呼一聲。
——紀淮深不知何時竟站在他身後。
溫叙白下意識後腿一步,碰到書架,書架發出稀碎聲響。
糟糕,有東西要掉下來。
溫叙白縮脖子,閉緊雙眸。
紀淮深飛快擡手,手裡拿着托盤,頭頂傳來激烈的碰撞聲,聞聲溫叙白瞪大眼睛,視線範圍内掉下幾個相框,相框砸在地上,碎了滿地的玻璃。
紀淮深的手臂擋在他面前,溫叙白又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溫叙白怔愣片刻,回過神立馬站到一邊,瘋狂鞠躬道:“對不起對不起紀總,我這就收拾。”
紀淮深放下托盤,看着他。
溫叙白悄悄擡眼,瞥見紀淮深手背上竟有血液滲出。
“呀!”溫叙白直起身子,上前一步,拉起紀淮深的手臂,把紀淮深的衣袖小心翼翼卷上去,果不其然看見好多紅血絲。
這種程度的傷,明天一定會變得青紫。
溫叙白擡頭滿眼歉意,他的眼尾下垂,眼睛裡滿是水霧,顫聲道:“對不起……我……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紀淮深緊盯着溫叙白抓住他手臂的手,指腹放在他的手臂上,非常柔軟,帶着屬于溫叙白的體溫。
他眸子裡閃過一絲詭異的滿足。
嘴角顫抖。
就快壓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紀淮深咬緊牙齒,似乎能聽見自己牙齒碎裂的聲音,碎掉的牙齒戳破口腔壁,滿嘴的血腥。
嘴裡說出的話是平淡無趣的:“和你沒關系,是我吓到你了。”
溫叙白垂頭,在紀淮深的角度能看見對方栗色的發頂,以及挺翹的鼻尖,和一部分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