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他們所裡誰喝醉,都是兩個人合力架回去。
但今天他們這位新同事實在是太輕了。
傑西一個人就給安白白提溜在肩上拎得牢牢的,彌爾隻是跟在旁邊稍微幫忙拿了下東西,打開了宿舍門。
一室一廳裡黑燈瞎火的一片。
開了燈,兩人一路從客廳進到卧室給安白白放到床上,才想起這屋子安靜得不正常。
傑西先是擡頭朝周圍溫馨至極的裝潢看了一圈,然後回到外面客廳,才在沙發上看見了那隻被安白白撿回來的灰白條紋小奶貓。
貓咪就隻是靜靜地趴坐在軟墊上,昂着腦袋看他們。
雖說依舊是不吵不鬧,但給人的氣質感覺明顯和白天在安白白懷裡時不太一樣了。
緊緊盯着人的一雙橘紅色的瞳眸又深又亮,光是看着就莫名帶着股邪性和不詳,比純正的紅瞳還讓人脊背發涼,哪裡還有半點可憐兮兮的影子。
橫看豎看都不像是會乖乖聽話,任人就這麼貼身放在宿舍裡的。
“怎麼就那麼黏小白,也是離奇……”
傑西作為一名資深星獸研究員。
私心裡好奇歸好奇,但完全不敢對這種看起來小小軟軟的東西掉以輕心,手始終插在口袋裡,摸着随身攜帶的防身物品。
彌爾先是幫安白白掖好了被子。
然後檢查了一圈貓飯碗裡是否還剩水和糧食,确認這屋裡一大一小都沒問題了才開口問:“走嗎?”
傑西本來是打算走了。
但他想了想。
還是有些抵抗不住手癢折返回來,站到了距離那隻小奶貓至少兩臂安全距離的地方,拿出一個項圈擺到茶幾上,沖着貓道。
“我知道你們星獸多半是聽得懂人話的。”
“這個項圈我惜命,就不幫你戴了,但如果小白有任何問題需要人幫忙,都可以按這個項圈報警找我,他現在喝多了估計不太好受,懂?”
在傑西和彌爾看來。
這隻小貓坐在那端莊穩重,不顯山不露水的,很不稀得搭理他們。
但實際情況是狼王聞出安白白快吐了,已經要等不住了。
這倆人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麻溜地、趕緊地走,方便他變回人型把人架去廁所,幹幹脆脆吐到馬桶裡,然後沖水沖走。
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說一些廢話,還問他懂不懂!
——人類也許能吐完清理幹淨,就當做無事發生,但星獸不行。
敏銳的嗅覺讓它們完全無法忍受要在嘔吐物落過地的屋子裡待着,這比殺了它們還難受。
所以當傑西和彌爾終于體貼地幫他們關上燈,出門離開時。
原本還等着人伺候的小奶貓直接0幀起手。
一個彈射便從沙發蹦起來變回了人,根本顧不上往身上披衣服,幾個健步便飛快沖進卧室裡。
床上的少年果然已經難受地眉頭緊蹙,微微起身扒在了床沿上。
男人喉結一動。
上手第一個動作就是捏到安白白全身上下唯一帶着幾兩肉的臉頰上,捂住他的嘴道:“不許吐……”
然後拽人、夾懷裡、拖到衛生間一氣呵成。
好險是堪堪趕在這小鼻噶徹底yue出來以前,掀開了馬桶蓋。
當按下馬桶沖洗鍵的那一刻,男人隻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然後緊跟着便雙手插到安白白腋下,帶人來到旁邊的洗漱台,放到鏡子前戳穩當,命令道:“漱口。”
男人醇厚的嗓音磁性又低沉,就那麼若有似無地回蕩在安白白耳後。
安白白當時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
他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沾過一滴酒,看大家喝酒喝得利落爽快還以為沒什麼關系,哪裡知道自己酒量淺到一杯倒。
還是吐完以後才勉強能睜開一絲眼睛縫。
但睜眼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隻知道自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固定在了衛生間的鏡子跟前。
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
說的什麼也聽不清。
隻覺得耳邊被弄得又燙又癢,頂多哼哼兩聲表達疑惑。
男人看他這樣也知道多半是徹底趴菜沒救了,要想孩子幹幹淨淨上床,隻能自己動手。
于是洗漱鏡裡。
身量高大的男人赤|裸着精瘦的上半身,直接由提,改為從後面将身型嬌小的少年夾在懷裡,讓他抵在自己身前,然後一手拿牙杯接水,另一隻手捏住少年唇紅齒白的臉蛋讓他嘟開嘴,再次警告。
“是漱口,直接吐出去,明白?”
安白白早就暈成小醉蝦了哪裡能明白。
他現在隻覺得渾身發軟,腿上根本站不住,背後抵着的東西又熱又燙,想靠還因為角度前傾靠不住。
導緻他整個人的重量都隻能壓到臉頰上鉗制住他的那隻大手上。
安白白正在心裡犯嘀咕這手真大,感覺一個巴掌能握住他整張臉還有餘,就被猝不及防倒進嘴裡的水噎了個夠嗆。
吐倒是真吐了。
就是幾乎沒什麼例外全弄到了衣服上。
“……”
“……”
從沒這麼憋屈過的男人直接氣笑了。
心說既然這樣,那就不能怪他了。
于是也就眨眼的功夫。
眉梢高揚的狼王先生三下五除二便将少年身上打濕的衛衣、牛仔褲全扒了個幹淨,隻剩赤條條一小隻扔進旁邊淋浴間的浴缸裡,摘下花灑便相當不客氣開始朝人沖。
小小一方浴缸,他們一個躺,一個蹲。
眼前隻剩一條底褲的少年通體雪白。
骨架纖細得不像話,整個人都像是被月光打磨出來的瓷偶,鎖骨精緻,睫毛長而卷,此刻就挂着水珠淚眼迷蒙地望着他,白日裡蒼白的臉蛋更是早被氤氲的霧氣蒸騰出血色,白裡透紅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起初,男人還在心裡覺得安白白賺,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運氣,居然能讓他親自幫忙洗澡。
要知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動手伺候人,還伺候的是個小醉鬼。
但等男人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
他指節分明的颀長手指已經鬼使神差地撬開了少年豔紅至極的薄唇,伸進那張晶瑩蒙着水色的嘴裡,一面拿水沖,一面觸碰着那條不安分的溫熱軟舌。
裡面柔嫩的小舌負隅頑抗,想将異物往外抵。
可雙方力量差距懸殊,癱軟化成軟腳蝦的小東西明顯對他指尖的擺弄毫無招架之力,隻剩那截纖細脆弱的喉嚨管還能發出幾聲哼唧。
聲音又輕又軟的,聽得蹲在浴缸裡的男人動作當即一滞。
理智告訴他這小鼻噶還沒成年。
他隻是有點潔癖,受不了這個小東西髒兮兮和他上同一張床。
但出于對自己劣根性的了解,他還是從旁邊扯來了浴巾直接蓋到少年白到反光的身體上。
然後猩紅閃爍的眸子微微一眯,手指洩憤般。
惡狠狠在那柔軟的口|腔|内|壁翻弄了幾下,确保每一處角落都重新變得幹幹淨淨才慢悠悠收回指腹放過。
…
等到安白白第二天睡醒的時候,外面已經日上三竿。
午後的陽光早已透過飄飛的紗簾鋪滿整間卧室。
安白白躺在床上睜開眼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渴。
渴得嗓子眼恨不得冒煙,然後便是一陣陣從太陽穴蔓延開的眩暈和頭疼欲裂。
要說唯一有什麼不同。
大概就是他的身上和嘴裡并沒有他想象中難聞的酒氣,渾身上下不僅沒什麼不适的粘稠感,甚至還像是被特地清理過,清爽無比。
再然後他微微一低頭,就能對上那隻躺在他被窩臂彎裡的小東西。
也和他一樣大白天的呼呼睡得香甜。
安白白立刻長舒出口氣。
也沒嫌棄小東西沒經過他的允許便私自上床,反而對它願意親近自己感到高興。
隻不過沒等他進一步伸手rua到小奶貓身上。
零碎的記憶片段便從安白白腦中一閃而過,他忽然記起自己昨天好像是已經簽完了任用合同,那麼按照常理……今天不就應該是他上班的第一天嗎!!
他還在這舒舒服服一覺睡到了下午?!
從沒上過班,還停留在學生思維的少年倏得一下便從床上垂死病中驚坐起。
下床、打開衣櫃、脫下睡衣、套上制服,所有動作着急忙慌都在一分鐘以内全完成了,頂着那頭亂七八糟的小卷毛便沖進衛生間裡。
至于身上換下來的衣服,則正好扔到還趴在床上沒動的小東西腦袋上。
小奶貓:“……”
啧,他看安白白這情況完全不像是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的。
多半是斷片斷得很徹底,連自己身上莫名換上了睡衣都沒注意。
不過安白白對他倒是上心。
一頓刷牙洗臉,沾水壓好亂翹的小卷毛,飛快給自己收拾幹淨從衛生間裡出來,手上胡亂打着制服領結,腿上還不忘走到小貓的飯碗旁瞄上一眼。
看見碗裡的食物确實有變少才終于放下心。
小奶貓圍觀完全程,見他真就這麼打算直接出門,才終于舍得張嘴“喵”了聲。
安白白人已經站在玄關換鞋。
眼下聽見動靜回頭,發現小家夥此刻正杵在沙發邊角上的一張小桌子上,直勾勾望着他不知道想幹什麼。
小奶貓見他完全沒領悟。
隻能屈尊降貴,又換成爪子伸出來在自己身側的東西上比劃了下。
說實話,他就沒見過哪個星際人對自己的通訊這麼不上心的。
安白白也是經他這麼一扒拉才終于注意到那塊懸浮在半空中的光腦屏幕,瞬間直起了換鞋的腰!
對哦!他差點又忘了拿通訊!
而且這怎麼還是飄起來的!
等安白白一陣兵荒馬亂重新脫鞋噔噔噔跑回客廳。
發現那通訊不僅真是憑空浮在那兒,而且原本沒電關機的屏幕此刻也亮了起來,大大顯示着“正在充電中”的字樣。
這裡也沒個外人在。
安白白張着嘴研究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将通訊拿下來,發現屏幕立刻停止了充電,轉而變成電量滿格。
等安白白反手再小心翼翼朝着桌子上放回去。
“充電”的提醒也跟着回來了。
并且通訊從躺在桌闆上一點點升空,直至再次漂浮到先前他站在門口看見的高度。
安白白立刻非常土包子的“哇”了一聲,震驚之情溢于言表!
給小奶貓看的一頓。
心說就算是下城區也不該這麼沒見識,怎麼可能連通訊怎麼充電都不知道?
但安白白現在臉上明明白白就是發現了新大陸的神情。
甚至有點忍不住想多玩幾次。
好在是及時注意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給他留言的是一個陌生通訊,但因為頭像用的是本人的工作照,所以安白白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彌爾。
上面寫着。
【彌爾:已經幫你請過假了,睡醒不用着急,收拾好了帶上工牌來我辦公室找我就行】
【彌爾:地址定位-研究所6L601】
安白白當即松下一口氣。
這才明白過來小貓提醒自己的意圖,胳膊一伸便将小家夥摟進了自己懷裡,先隻是“吧唧”在它腦門上親了一口。
“好寶!謝謝你!”
小奶貓:“。”
經過昨晚的曆練。
他覺得自己現在對這小鼻噶已經處變不驚,親就親吧,可以完美假裝自己隻是個破布娃娃,甚至還很配合得“喵”了聲。
結果少年親完一口意猶未盡。
很快“麼麼”兩下又在他毛茸茸的臉上一左一右補了兩口,并叮囑道:“你自己好好待在宿舍哦,爸爸出門一下,晚點就回來!”
小奶貓:“?”
誰是誰爸爸?倒反天罡??
…
當安白白從自己的宿舍出來,順着通訊定位導航一路走到盡頭電梯間。
研究所規模龐雜的樓層布局和人員流動,瞬間曝露在少年眼前。
那是一片全透明的建築天井構造。
天井上下總共七層,四個直筒電梯分别環繞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每一層都有無數和他一樣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所工作人員,川流不息交錯在走廊上。
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忙碌。
據昨天歡迎會上大家給他的介紹。
研究所的一樓主要用于會客和商務,二樓、三樓是關押星獸的地方,四、五、六樓則是不同部門的宿舍、實驗室和辦公室,最後頂樓七樓是存放智腦計算機的數據庫。
盡管安白白才來這個星際世界一個禮拜。
但下城區的破敗,和上城區的繁榮他全看在眼裡,說是上下兩個城區之間也相差了幾百上千年一點不為過,割裂宛如兩個星球。
下城區的居民們别說是享受科技,就是使用網絡都是一種奢侈。
因為治安不穩,沖突事件頻發。
埋在地下的電纜一次又一次遭到盜竊、破壞,政府維修重建的費用越來越高,不得不暫時放棄。
所以房東爺爺的侄孫小峰,才能得以瞞住兩位老人他聘上的其實就是安撫師這件事。
眼下安白白看着大家在這幢高度科技化的建築裡各司其職,心裡五味雜陳的,這才算是終于對自己新到手挂在脖子上的工牌有了實感。
實話是他從上輩子,就特别羨慕那些忙于各自崗位的大人。
總覺得這樣才是成熟、被需要的象征。
不像他成天不是待在醫院,就是待在家裡,連簡單出個門都需要得到看護和許可。
而從今天起,他也是有工作的人了,也是忙碌大人之中的一員!
安白白真心覺得自己能在第二世臨死前拿到這份工作挺開心的,如果他能發揮出一些作用,那麼無論是上城區,還是下城區星民們的生活都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隻是他明顯對自己的新身份暫時還不太能适應。
就比如眼下等電梯的空檔。
耳邊已經有人主動給他打招呼:“小蛋糕老師睡醒啦,是去六樓找彌爾嗎?”
安白白擡眼望過去。
發現那是個梳着馬尾辮的女孩子,臉生完全沒見過,但年紀肯定比他長上不少,手裡正拿着大概用于記錄數據的平闆光腦,笑起來和氣又大方。
一聲“小蛋糕老師”直接給安白白鬧了個大臉紅。
他後來也從彈幕裡知道了“小蛋糕”是大家給他起的昵稱,下意識便伸手朝自己臉上摸了摸,以為哪裡沒整理好:“剛睡醒的樣子很明顯嗎……”
女孩笑得更加爽朗,顯然被少年可愛的反應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