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绮玉的突然出現叫衆人皆吃了一驚,尤其是賢妃。本就怒火難壓,再一看見同樣叫她頭大的江绮玉,當即斥責起來,“誰讓你下床的!自己身子什麼情況不知道嗎?還敢亂來!”
如果江绮玉再作妖把這一胎弄掉了,她一定與太後商議重新挑個安分的進來。
後頭沈承明聽見賢妃怒急,三步并作兩步忙跟了出來,“娘娘恕罪,臣等光顧着讨論藥方,一不留神沒看管好人,這就帶江美人回去。”
江绮玉聞言自是不幹,還想對峙關采曼問個清楚。要不是關采曼搞出這麼多幺蛾子,自己又豈會撞到人險些滑胎!她定要好好算算這筆賬。
遂執拗躲着沈承明等人不讓他們抓到。沈承明急得冷汗直流,卻怎麼也不敢向賢妃投以求救眼神。
他被太後鉗制多年,早已從骨子裡就對阮家女人起了畏懼,賢妃尤更年輕心盛,遇了事隻會比太後是風是雨。是以沈承明很清楚,江绮玉若再鬧下去,自己一定得跟着吃瓜烙。
幸好聞尋及時開口,救下了他。
“聽賢妃的話,進去躺着,朕等會兒送你回去。”
雖隻輕飄飄一句話,卻也足夠春風化雨,叫江绮玉一瞬間就收了大半怨氣。即便再不願,終也一步三回頭退回到内室去了。
而這頭,汪芷柔卻是完全不在意江绮玉所鬧,隻趁着間隙偷偷瞄向流螢,得到抿唇颔首的信号,才安下心繼續道着對關采曼的控訴。
“娘娘,嫔妾委實不敢說謊,您大可派人去關充媛房中搜搜,應該還能搜到江美人那支翡翠镯的!她每次從嫔妾這裡得了東西,都要過上十天半月才會告訴嫔妾打點在了什麼地方。雖然是謊話,但時間大抵差不了的。”
汪芷柔啜泣跪下,給賢妃磕頭。
“娘娘,關充媛欺辱嫔妾并非一朝一夕,慶祥宮上上下下都看在眼裡,您随便找來一個奴才都能問出實情。嫔妾每日過得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今日既然事已至此,嫔妾偏鬥膽懇求娘娘開恩,準了嫔妾換處宮室過活吧!”
汪芷柔砰砰磕頭的聲音很是沉悶,但每一下卻又像極了報時的梆子,精準砸在衆人心上,一震一震的。
流螢沉眼,暗暗扣了扣椅子的把手,克制住想扶她起來的沖動。
她倒是舍得對自己下手。
直到汪芷柔的額頭已經開始滲血,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賢妃,“娘娘,嫔妾與汪才人也算交好,若她不嫌銀漢宮陰冷偏僻,嫔妾倒是願意騰出東殿與她相住。”
聽流螢大大方方承認與汪芷柔的關系,孔映歡有些意外。這種時候不是撇得越幹淨越好嗎?她怎麼反倒把自己牽扯進去?
尤其是看流螢頗為認真的眼神,與江绮玉方才出來看關采曼時順便剜自己的那一眼作比,如此鮮明,竟蓦地讓孔映歡生出幾分嫉妒來。
汪芷柔這種廢物憑什麼還能有靠山?
孔映歡越想越覺得不忿。
她既然能學會占蔔算卦,自然就不是白長了腦子。
默默觀察了一整晚,縱然還有一些細枝末節尚未搞懂,但她已基本斷定,整件事都離不開流螢在背後推波助瀾。
不然像私通這種大忌,怎麼可能輕易就讓别人發現端倪呢?
也怪她當時聽到消息太興奮,沒顧得細細思慮就告訴了江绮玉,現在再想來隻覺得背脊生寒。
或許等此事過去,自己更應該去找流螢聯聯手。
她總比汪芷柔那個窩囊廢有用吧?
孔映歡如是想着。都是聰明人,相信流螢必定也懂得互幫互助才能爬得更高的這個道理。
她開始暗自思忖該怎麼改善一下與流螢的關系,又聽那頭聞尋搶在賢妃前面定定說了句,“不必!”
聞尋命人即刻去搜慶祥宮,并對汪芷柔承諾,“她絕不可能再有機會踏足慶祥宮半步,你隻管安心待着。”
說完起身看了眼天,“朕去早朝,午時過來安儀殿,朕要知道吏部侍郎是否也該換換人了。”
這話自然是對賢妃說的。
他把給關采曼最後定罪的機會留給賢妃,不僅是給予她治理後宮的支持,更是當衆表明沒有遷怒她禦下不當的意思。
賢妃很受用。
雖然聞尋同自己的感情淡了,但擁有協理六宮之權的快樂卻更能填滿她空虛寂寞的心窩。
不過這一次,賢妃大意,忽略了聞尋的試探,暴露了她真正想要拉攏吏部侍郎的心思。因為就在關采曼被關押冷宮後的第二個月,吏部就多了一個文書主事。雖不姓阮,但卻跟賢妃母親同姓……
小福子早在聞尋說要送江绮玉回宮的時候,就悄悄安排人備好了單獨的轎攆。是以等聞尋出來了看見禦攆後面還跟了一頂小轎的時候,眼前一亮,還沖他挑了挑眉,似是滿意他的安排。
聞尋要送江绮玉回去,可不是心生後悔想補償,而是要幫流螢善後。
他知道汪芷柔口中的那個翡翠镯一定是流螢的。
當初她跟自己要了一對一模一樣的镯子,就猜到沒安好心,但萬萬沒想到竟還牽扯出了另一個臭蟲。
确實是叫聞尋覺得有點兒意思。
其實對于關采曼,聞尋并沒有太深的印象。隻記得賢妃身邊總有個狐假虎威、借勢淩人的,連盧訪煙那樣素不愛生事的都厭煩她,足可見不是什麼好人。是以三年間召幸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聞尋有些好奇,關采曼到底怎麼惹到了流螢,能讓她做這麼大一個局,甚至不惜用名聲做押,特跟自己要去了一個侍衛。
能單單是因為關采曼動了宮中的東西嗎?
聞尋覺得不像,下意識搖了搖頭。流螢可不是什麼正直的人,生不出什麼為民除害的心思。那到底是為什麼呢?還有汪芷柔說的那套頭面……
不想太過投入,以至于這搖頭四村的一幕叫江绮玉瞧見了還渾然不知。
“皇上~”江绮玉委屈巴巴去摟聞尋胳膊,“嫔妾知錯了,以後定不亂跑,就留在宮中好好養胎。您可以多來看看嫔妾嗎?”
江绮玉以為聞尋搖頭是對自己魯莽行事生氣了,遂連忙解釋起來。可今晚之事确實不怪她,誰叫……對呀!
“皇上,嫔妾還有話要同您說。”
她突然想起這一切禍事的源頭,氣得噘起嘴想貼上聞尋讨個說法,卻被聞尋靈巧躲開。
江绮玉愣了一下,但也不妨礙她繼續告狀。
“皇上,您知道嫔妾今日為什麼那麼晚了還會在外面嗎?是因為賀才人!她竟敢與侍衛私會,還叫嫔妾碰個正着!”
“私會?”聞尋蹙了下眉,這個詞莫名叫他聽得刺耳極了。
“正是,嫔妾親眼看見她跟一個侍衛拉手同行,七拐八拐往銀漢宮方向回。事關您的名譽,不然嫔妾也不能這麼有閑心去管!皇上,您可一定要徹查此事,若她真是不要臉穢亂宮闱,定不能輕饒了她!”
江绮玉醒來隻聽到了關采曼那一部分的事兒,自然不知道聞尋早已用自身行動證明了流螢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更不知道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選擇将此事隐瞞了下去。
偏她還一臉憤恨得意,期待聞尋能對流螢做出什麼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