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十九世紀八十年代。
她從未接觸過的‘新’世界。
“你們這裡有算命的嗎?”徐郁青忽然出聲詢問。
“算命?合八字那種嗎,有啊。”李執回答道。
“那你知道書店在哪嗎?”
“……買書啊?”
廢話。
徐郁青真覺得這人跟自己的腦回路轉不到一起去,“不啊,我去算命。”
“啊?”
李想聽得失笑,“你平時看着挺聰明,怎麼現在呆頭呆腦的。”
“我又怎麼了?”
李想搖搖頭,對徐郁青說:“書店縣裡就有,你想買複習資料嗎?”
“算是吧。”
去買本《易經》。
塔羅牌是沒什麼就業空間了,得學點新技能傍身。
直到拖拉機停在招待所門口,徐郁青才深刻理解李執說的‘破得很’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這牌子還沒掉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迹。
“縣長,就住這啊?”徐郁青語氣裡帶着些不可思議。
“啊。”李執、李想幫她把東西搬下來,“先進去吧。”
徐郁青‘唉’了聲,進去開了間房,在二樓。
“這袋子裡是什麼?”李想問道。
“書。”
“你要是不着急看,先放在我們房間吧,我們住一樓。”
徐郁青當然沒意見。
“剩下的我自己搬就行,李執你陪徐同學上去看看。”
“行。”
徐郁青微微笑:“辛苦了。”
李執拍拍手上的灰,一馬當先給她領路,“上台階小心點,他這都有缺口了。”
“是這間吧?”
“嗯,鑰匙在這。”徐郁青遞給他。
李執扭着鎖回身說道:“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奇怪什麼?”
“為了學習半夜還要去學校,結果到頭來好像也沒多愛看書。”
“明明和你爸相依為命,他走了你連一滴眼淚也沒掉,看着還挺樂呵,下葬都甩手給你二叔。”
“之前聽你們村的人說你可憐,成天也不說一句話,我看你現在倒是能說會道的。”
李執堵在門口一一細數,片刻後他又說:“你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還真是鬼上身,終于聰明了一回。
徐郁青推開他往裡走,“那你猜猜我是什麼鬼。”
李執:“貪财鬼吧。”
徐郁青翻了個白眼,摸到了牆邊的電燈線,拉了一下。
昏黃的燈光閃爍了兩下才亮起,她不由得感歎,還是電力時代好啊。
房間很小,一張桌子一張單人床。
桌角磕掉了不少,條紋床單洗得有些褪色了。
屋頂還有幾塊黴斑,如果下雨怕是會漏水。
徐郁青打量了一圈,這房間和它破舊的門面相得益彰。
李執拎起來桌子上的紅色鐵皮水壺,“我去給你打壺水。”
“嗯。”
徐郁青走近摸了摸床鋪,比她家裡的床軟不少,便一頭栽進了枕頭裡。
床受到外力,‘嘎吱’一聲。
她沒當回事,隻用力嗅了下身下的布料,還好,隻有肥皂的味道。
幹淨的。
李執把水壺放回桌子上時,徐郁青還埋頭挺在床上。
他踢踢床腳,“你不是說餓了,我剛問了他們還有蔥餅,你想吃嗎?”
徐郁青頭也不擡,“還有别的選擇嗎。”
“外面還有面攤,去吃面?”
“走。”徐郁青翻身站起來,床又‘嘎吱’一聲,“叫上你哥一起。”
李執鎖好門之後才把鑰匙還給她。
晚上人少,面上得很快。
徐郁青胃口不怎麼好,隻要了碗素面。
“不是餓了,快吃吧。”李想把面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徐郁青低頭一看,好家夥,挂面配着兩根青菜葉,比廟裡的素面還素。
“有辣椒嗎?”沒事,味道還能救。
李執轉了一圈,從隔壁桌子上順來一個小罐,“給你。”
徐郁青加了四大勺,埋頭吃了起來。
李想和李執對視了一眼,“不辣嗎?”
徐郁青咬着面條搖頭,含糊着說:“沒什麼味道。”
她小時候雜七雜八吃多了,味覺比正常人稍差一點。
吃飽喝足,三個人又慢悠悠走回招待所。
徐郁青要上樓,他們兩個男人大晚上再去她的房間也不合适,索性就在樓梯口分開了。
徐郁青摸着牆壁獨自往上走,一搓手指觸感滿是幹澀。
牆掉灰。
這個地方也是住不得。
看來還真得搬去縣裡。
可如果要高考,她還得回學校填報考登記表,來來回回實在麻煩。
徐郁青歎氣,難道真要再考一次嗎。
之前她費心費力,努力考了個二本,結果學費太貴了實在是上不起。
要問她有沒有遺憾,那時候确實是有的。
但已經時隔太多年,徐郁青對學習提不起絲毫興趣。
她煩躁地在床上打了一套拳,床随着她的動作吱嘎亂響。
算了,還是先睡覺吧,反正又不是明天就考。
徐郁青難得過來之後睡到張軟床,将将舒服地蓋好被子。
接下來的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隻聽,咔嚓咣铛——
徐郁青眼前的景物突然由天花闆變成了垂直的牆,她圍着被子呆坐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