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出門前先給自己起一卦了,徐郁青無語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自行車颠得她哪哪兒都不舒服。
雨勢雖不大,但可恨的是起風了。
縱使李執在前面擋住了不少,還是有‘漏網’的雨點子狡猾地穿過縫隙迎面撲來。
砸得徐郁青又冷又痛。
天殺的。
她原本想着這自行車出了村子就能功成身退,路上就算租個三輪車也不至于太遭罪。
然而現實總是不如想象中美好。
這鬼天氣,李執騎出來二十公裡,别說三個輪,三個人都難尋見。
徐郁青手指緊扣着後座的梁杆,視線落在遠方忽地開口:“李執,我有預感,我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什麼?”風雨交加,李執沒聽清。
徐郁青仰頭看了他一眼,這樣說話太費勁了。原本她是雙腿并攏側坐着,趁着路還平坦,徐郁青向後挪到座位最後緣,擡起一條腿硬生生從前面擠了過去。
李執感受到車身晃動,疑惑地扭頭:“你幹嘛呢?”
徐郁青已經騎馬似的調整好了自己的坐姿,這輛自行車沒有腳踏,她踩着前後輪相連的橫梁站了起來。
雙手扶住李執的肩膀。
“啊——”徐郁青高喊一聲,語氣裡是難以掩飾的暢快。
李執被她震得眯着眼睛偏了一下頭,半晌笑了下:“你可站好了啊,别一不留神摔下去。”
“放心吧,隻要你别故意使壞,我能站到海枯石爛。”
李執不贊同地搖頭,“海枯石爛有什麼意思。”接着又問,“你剛才在說什麼?”
徐郁青垂眸,李執那雨水頻繁滑落着的側臉就在她眼前,她緩緩複述了一遍,“我說,我預感到自己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未來?”李執擡起手肘擦了一下臉,“狂風暴雨裡哥在這給你當牛做馬,你不感激感激我就算了,還有空想未來?”
“……”真沒勁,徐郁青撇撇嘴,“那真是謝謝你了,牛馬哥。”
“你給我好好說話!”
徐郁青沒理他,高舉起一隻手臂,“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啦!”
街道空曠,呐喊聲的餘韻久久回蕩不息。水滴拍打着樹葉墜落,合成了春天裡濕潤的最後一曲。
車騎到家門口,李執已經是精疲力竭。他單腳支在地上保持平衡,讓徐郁青穩穩跳下去開門。
院門一開,李執用力蹬了兩下跨進去,“關門,今天沒人回來。”
徐郁青任憑差遣,畢竟這一路上她确實沒出什麼力。
她關了個門的功夫,再轉頭身後就剩一輛倒地的自行車了。
沒素質,徐郁青碎碎念着把它扶起來推到牆邊放好,然後轉着圈滿意地巡視着整個院子。
日子怎麼就能過得這麼好呢。
如果畢業之後還能在附近公路局上班,同時一直住着這麼大的房子,那簡直是——
太太太太太幸福了!
她腳步輕快地推開半掩的房門,“我靠,你怎麼躺在這。”
李執正呈大字狀平躺在門口的地面上,一言不發。
像案發現場。
徐郁青皺眉,走近踢了踢他的小腿,“起來上樓睡,别擋路。”
李執一臉怨怼地睜開眼,“我說大小姐,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不說關心關心我,還嫌我擋路?”
“行。”徐郁青聞言蹲下身體,“你想我怎麼關心你?”
“自己想。”李執重又閉上眼睛。
還沒等徐郁青說出個所以然,她先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李執蓦地爬起來,“你别是感冒了,我去燒水一會兒你先洗澡。”話落剛跑出去兩步,他又轉頭問道,“你會不會熬姜湯啊,能先自己熬點嗎?”
徐郁青把外套脫了預備着上樓換衣服,聽見他的話應了聲,這個還真會。
風寒感冒比起去藥店花‘重金’買盒感冒靈,她更習慣用的就是這古早的法子。
“你燒水吧,一會兒讓你嘗嘗我的獨家秘制姜湯。”
“……”李執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想說的話咽回去,默默燒水去了。
濕衣服穿在身上的時候不覺得,剛一脫下來,徐郁青立馬打了個冷顫。
人也有點暈。
緩了片刻她按着太陽穴晃晃腦袋,這身體素質也太差了點,淋這麼點雨居然就有感冒的迹象。
還得練啊。
徐郁青随便套了件穿過的衣服就去廚房切姜片,剛切完又打了兩個噴嚏。蒼了天了,臨近高考可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她想了想,又切了兩片姜。
多多益善吧。
家裡紅糖剩的不多,徐郁青多抓了把冰糖進去。圍着廚房轉悠了一圈,什麼枸杞桂圓她都沒找到,最後打了三個荷包蛋。
她一個,李執倆,徐郁青十分滿意。
自己可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呐。
李執出來的時候徐郁青正皺着眉吃荷包蛋,糖放太多姜又多,有點齁嗓子。
李執:“喝完快去洗吧,我再給你煮碗面條吃。”
徐郁青喝中藥似的一口氣灌完了姜湯,并熱心地給李執盛好端在他嘴邊,“趁熱喝吧,涼了就沒用了。”
李執受寵若驚,接過去猛喝了一大口,然後眉頭緊鎖鼓起了腮幫。
眼看着就要吐了。
徐郁青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微笑着:“咽下去。”
“……”李執眼神複雜地看着她,最後還是屈辱地咽了下去。
徐郁青這才把手松開。
“姑奶奶,這就是你的獨家秘方?!”李執喝完嗓子像是被糖糊住了,語調都變得黏黏的。
“是啊。”徐郁青臉不紅心不跳,“這些都是你的,我洗完澡出來希望你已經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