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
誰在叫我?李想睜開眼,空曠的教室空無一人。
“走啦!”突然,她的左肩被誰拍了一下,李想被激得一哆嗦。“化學課在實驗室上,怎麼,你忘啦?”身邊是個笑得很甜的女孩,李想低頭,自己正抱着幾本習題,都是同一版書,封皮上被龍飛鳳舞地寫上名字,李想抽出自己的書。再擡頭,女孩不見了。
實驗課,在隔壁教學樓上課。李想抱着書一步步向教學樓走去,怎麼會忘記上實驗課呢?李想一邊想着,一邊小心地将書的卷邊撫平。
教室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安靜?
她如夢驚醒般擡起頭,想着在何處看看時間,以免不是自己遲到而不知,視線透過雪白的牆面,掃過整齊的課桌,直到來到黑闆正上方的時鐘上。紅色顯示屏越來越清晰,但李想竟辨認不清現在的時間。
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企圖看清分針究竟指向何處——
“讓你拿個書還要用請啊!”
熟悉的聲音,李想感到周身在即刻警惕起來,在她沒空注意的周圍,教學樓開始坍縮,一切都在毀滅,變成泥濘的一片攪在一起。
李想再次回頭,這次是個男生,他沒穿校服,衣服上挂着數量可觀的亮片把他的臉照得格外閃。他站在高處,李想辨認不清他的臉。
男生提起一桶水,舉過頭頂。
一切都像被放慢的電影鏡頭,李想看到男孩緩慢地松手,水在空中緩慢地流動,在李想眼前越來越明晰——
嘩啦——
“砰——”
李想睜開眼。
燈不知什麼時候壞掉了,小屋裡一片黑寂,但好在窗簾的質量不算好,路燈透過窗簾,照亮迷迷糊糊的一片。
李想拉開窗簾,煙花在窗前升起,在頭頂炸開。
睡得有些迷糊的李想這會兒終于是徹底清醒了,她揭開被子,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光着腳跑到陽台,将遮雨的棚子收起來——她擔心一不留神,棚子就被煙花炸到,要是燃起來,又得花錢換一塊新的棚子。卷好後,李想回過頭,煙花還在不斷上升、炸開,李想倚在陽台上——陽台是老式陽台,沒有裝飾,人常靠着的地方已經被磨得有些光滑了。
涼意一點點從石台,隔着薄毛衣傳到手臂上,但李想沒有在意,她的思緒已經随着煙花飄到屋頂上的那片星空去了。
新的一年就這樣來了。
這些天,巷子裡有個點子多的中學生琢磨着放煙花,但奈何社區一直在做防火工作,這點煙花在城市裡隻能偷着點。
巷子裡,學生們因成功點燃的興奮勁兒很快就被大人們的怒火掩蓋了。李想低頭看,家長們氣勢洶洶地從兩邊包圍小孩們,一群學生瞬間沒了興奮勁,逃竄起來,但很快就被家長們團團圍住,為首的“主犯”更是被他的家長狠狠地來了個暴扣。但似乎是大人們也不想浪費這新年的煙花,雙方均擡起頭,在燦爛的煙火中達成了短暫的和平。
李想笑了,她想起媽媽也是很喜歡煙花,更多的,是喜歡這些古靈精怪的事兒。若是她在,恐怕也會興緻勃勃地加入樓下的人們——隻是加入的是學生們。
“啊啾——”
為首的學生着了涼,他的家長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大半夜不睡覺,出來搞事情,這不就着涼了吧!”學生被家長揪着耳朵,一路求饒着回了家。
煙花消逝,人群散去,李想如夢初醒,回身跑進屋内,把腳放回還帶着餘溫的被窩裡。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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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李想起得很早。新年的第一天,她在記賬本上寫下幾行字,算是對新年的祈願:
“拿獎學金,完成一份實習,存夠五萬塊,看望外婆......”
她想了想,提筆把最後一個願望劃掉——媽媽是外婆最喜歡的孩子,但卻不是最聽話的孩子。
“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孩子!”
外婆的拐杖捶在門上,一把将那本就質量一般的木門打了個大窟窿,外婆氣勢洶洶地離開了李想的家,那也是李想最後一次,見到外婆。
而如今,木門上,修補後痕迹已經淡了許多;李想的外婆是個要強的人,年老後生了場病,不願多麻煩子女,自己獨身一人住在建立在鄉野的養老院裡。若不是外婆前些日子寄來了一筆存款,李想對外婆的現狀也無從知曉。
那筆錢,李想一直沒動,她想着找個合适的時間去探望外婆,問問媽媽的事兒,更重要的,是把錢還給外婆——這兩年,李想的内心有種不被自己承認的欲望:她固執地、帶着強烈的渴望般地想向全世界證明,向爸爸、外婆和媽媽證明,她不是誰也不想要的小孩,她可以獨自生活。
記賬本被重重合上,李想把手伸到頭頂,在帶着晨初涼意的空氣中胡亂拍了拍,把心裡蠢蠢欲動的陰暗想法一把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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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當——”
李想側過頭——她正緊鑼密鼓地開展新年灑掃的工作,剛把許久沒清理的櫃子整理一番,翻整東西時,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是一把生鏽的鑰匙,她撿起鑰匙,辨認一番。
是媽媽房間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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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