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并行的戰車上,師長造事大聲進言:“虎方潰不成軍,傷亡慘重,此時不追,一旦縱其歸林,無以再戰!請趕盡殺絕!”
“前路不明,又在敵人境内,如果有詐,我們一定無法逃脫!請速速鳴金收兵,不要深追!”師長敖喊道。
“好!傳令停止進……”
“報——折公以率全部追逐虎夷敗軍而去!”
“啊!這……”
“報——折公以追上虎方,請火速支援!”
“報——虎方軍再次突圍,折公孤軍深追,請火速支援!”
“折方兵重,不能有失,大軍不停!”元帥囚呼号。
“唯!”齊聲。
大地上,三團點點火光的黑影像是蟒蛇一樣互相追逐着逶迤前行,為了擺脫追擊,最前面的黑影在岔路上左轉右轉。酣戰時久,夜空中高懸的玉蟾光芒漸漸模糊……
元帥的大型戰車上,拔伯權囚緊盯着前路卻發現拉車的四頭駁獸漸漸被霧氣遮住,最後完全消失在視野裡。權囚一個寒顫,趕忙朝四面看去,發現火把光照下,四面隻有腳下戰車可見,四周團團火把微光。元帥連敲銅钲,大喊:
“停止進軍!停止進軍!”
身邊馬蹄、腳步聲漸漸慢下來,最後隻聽到短暫的車輪刹車吱扭聲。元帥權囚繼續按節奏敲擊銅钲,朝迷蒙的霧夜中喊道:“前排變後排!大軍回撤!”
“唯!”霧中傳聲。于是周邊響起金屬、皮革、木器碰撞摩擦聲。
“啊!啊!啊!有人!有人!”突然軍陣後方尖叫道。
“啊——”慘叫聲零散的從大軍中發出,霧中嘩然,驚恐的嘀咕聲不絕于耳。
權囚左顧右盼,心急如焚,将要擊钲,車右抱住元帥手臂,勸說:“元帥不可啊,此時擊钲無異于自報身份,必成衆矢之的啊元帥。”權囚用力試圖掙脫,車右又跪下央求道:“元帥,請您以大局為重,一旦您死了,将士們改仰仗誰的号令突圍?請您忍一忍,待到天明,靜觀時變,再做打算!屬下願意進入霧中替您傳令。”
“哎呀,管不了那麼多了!”權囚拖着車右,強行邁步向銅钲,大聲喊道:“熄滅火把!熄滅火把!熄滅火把!”軍中士兵相互傳達,夜霧中很快隻剩下元帥權囚車旁的一點光明。虎夷們應聲攻來。元帥與車左、車右、禦手奮起反擊。一名虎方勇士跳上車來,還沒站穩就被元帥拎住後背,甩到車轸上,梗住喉嚨。權囚按住其背,一钺劈進車轸中,将虎頭砍下。
一處約浮山霧氣極限地界,從霧中團團火光逐漸明亮清晰,終于一支兵馬破霧而出。軍隊在闊地停下。折公姒後之從戰車上跳下,走到車頭前大吼着揮舞金我砸斷車轅,又抽出匕首割斷缰繩,解放四頭睚眦,挂上鞍鞯,跨身上去。姒後之驅使睚眦跑上一墩土堆上,背對着月光,金我指向大軍,嘶喊敕令道:“丢棄辎重,輕裝簡行,隻帶兩天幹糧!砸斷車轅,解放戰馬,給所有馬匹灌上涸湯!”牽動睚眦原地轉了下方向,折公又喊道:“燒掉所有戰車,絕不留給虎夷!”說罷,勒騎回到軍陣中。折方士卒們紛紛解下腰間竹筒杯,将其中湯藥灌入馬匹口中。
一名騎着睚眦的師長向姒後之奔來,道:“不給商方一記背刺就走嗎?”
姒後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近過來,眯起眼睛,在其耳邊陰狠的說:“難道虎夷就可以信賴嗎?”說罷将手一推,乘騎向軍中别處奔去,背對着公子廻大聲說:“就讓他們僵持住吧。”
“臣弟愚鈍!”姒廻道。
“師長廻、師長犨、師長叔有!”
“在!”
“你們率兩萬四千精兵騎馬跟随我!”
“唯!”三人齊聲。
“師長越!”
“在!”
“你帶着其餘一萬餘步卒和辎重盡快趕到!”
“唯!”
于是一支大軍浩浩蕩蕩的向南而去……
裂響霹靂貫耳,霧夜中一瞬光亮。從閃電暴發處一團火光愈來愈大,接着又是幾道霹靂伴随钹聲。從黑暗中火光處傳來召集軍隊的呼聲。于是商方軍隊一邊抵抗虎方的侵擾,一邊向火光聚攏。火光處,元帥權囚點燃了自己的戰車,巨大戰車竄起的火焰如同癫狂的神明一般巍然屹立。熊熊烈火驅散了周圍幾十米的霧氣。幾次率軍折返不成後,元帥權囚下令拆散所有戰車,以車輿為地闆,以車橫木為梁柱,以車蓋為牆面,以車輪為階梯,覆土填塞,一座三層堡壘陡然築起。各師收集火把,在堡壘十面搭起火架。大盾與長戈環繞陣地,弓箭手登上堡壘。持續酣戰士卒早已疲憊不堪,饑腸辘辘。于是各師輪次休息,殺馬充饑。
虎王邬郈忌憚,下令圍而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