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腐敗過程中會産生很多複雜的揮發性化合物,帶有強烈的刺激性氣味,遠超人類嗅覺耐受的阈值。
人類對同類屍臭的恐懼是镌刻在基因裡的。
在聞到屍臭的一瞬間,人類的大腦會自動将其識别為“非自然危險信号”,激活杏仁核,引發恐懼或厭惡情緒,迷走神經興奮,引起惡心嘔吐和呼吸困難等症狀。
這有助于人類敏銳地發現同類的屍體,避開潛在的危險,不至于重蹈同類死亡的覆轍,還可以避免人類接觸腐敗屍體上的緻病菌,減少群體内疾病傳播的風險。
此時這具已經巨人觀化的屍體就在祁霁離不過一臂距離,屍臭撲面而來。
但祁霁卻沒什麼特别的感覺,她既不恐懼,也不惡心,隻是單純地覺得很臭。
這是一件很奇怪、也很危險的事情。
不怕火的人更容易被燒傷,不怕水的人更可能被溺死。
同理,對死亡沒有敬畏之心的人最容易被死亡眷顧。
岑晴蹲在屍體邊,正在用小刀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割開死者的上衣,看樣子是打算進行屍表檢查。
祁霁坐起身,看清了死者的全貌。
他身上穿着先遣團的戰備服,制服在腹部的位置破開了一個口子,像是遭到了野獸撕咬。
整件上衣已被血浸透,皺皺巴巴地糊成一團,好在還能看清胸口處繡着的名字——“方顧”。
原來他就是方韻的哥哥。
岑晴聽見祁霁坐起身的動靜,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過頭,朝祁霁眉眼一彎,笑道:“你居然花了将近五分鐘才醒!我現在相信你是沒怎麼進過崩壞區域的新人了!”
聽她這話的意思,昏迷時間估計和進入崩壞區域的次數有關系。
還有……“現在相信”是什麼意思?
先前楚弛試探祁霁的時候,岑晴看上去仿佛完全讀不懂他倆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甚至還誤打誤撞地替祁霁解了圍。
原來這不過是在裝傻充愣,她其實也一直在懷疑祁霁的身份。
祁霁嘴角擠出一個笑:“我本來就是新人。”
她嘴上說得光明磊落,可心裡卻暗暗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一無所知地穿越到這裡,目前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隻來自原主那一台小小的智能終端,就算演技再好也不可能真的毫無破綻。
楚弛和岑晴之前都從未見過這個世界的“祁霁”原身,卻都能立馬察覺出她身上存在不自然的地方,産生懷疑。
這個世界存在異能和崩壞區域,先遣團裡的這些人不是在溫室裡安心長大的花朵,而是在叢林中厮殺搏命的野獸。
他們太敏銳,也太危險了。
原身進入新内城的時間并不短,雖然從她通訊錄中并沒有找到關系親近、常常聯系的朋友,但原主先前參加了考核和培訓,一定有認識的同學。
若是她遇上了原身過去的熟人,那豈不是更危險?
如果被識破的話,她說不定會被當做用異能或道具奪舍原身的壞人,被關進監獄甚至判處死刑。
在攢齊好人值兌換穿越卡回家之前,她必須确保自己能夠安安全全的。
看來,之後要再做别的打算了。
要不找個受傷的契機裝失憶?
但不知道這兒醫院的診療水平怎麼樣,萬一被檢查出并沒有失憶,那簡直就是不打自招了。
又或者,直接改名換姓脫離先遣團,避開可能遇見原主熟人的一切場合,自己一個人慢慢攢齊好人值。
但修複崩壞區域能獲得不少好人值,如果離開先遣團,她自己碰運氣找崩壞區域就困難了很多。
算了,等修複完目前這個崩壞區域再說吧。
祁霁站起身,環視了一圈,發現這裡是一個五邊形的展覽廳。
五面牆壁由黑木紋大理石鋪貼而成,連接着挑高至少十米的玻璃穹頂。
透過玻璃穹頂,可以看見深邃的天幕上繁星點點,整片星空美得像地理雜志的封面。
但這美得很虛假,因為新内城的夜空中是看不見星星的。
每面牆壁上都鑲嵌着一扇巨大的對開黃銅門,每扇銅門上方都挂着一個牌匾,牌匾上分别寫着“東”、“南”、“西”、“北”、“中”。
在每扇大門前方五六米處,都有一片區域被黑色幕布圍了起來,乍一看就像是有五位身高兩米八、肩寬雙開門的黑衣人保镖站立在門前,氣勢十足地将她們五人圍在中間。
崩壞區域裡能容納的異能者人數是有限的,她們五人都進入了這個崩壞區域,說明前一波進入的五名隊員已經全部犧牲了。
阮昕跪在地闆上嚎啕大哭,悲痛欲絕,撕心裂肺,在整間展覽廳中久久回蕩。
方韻也在哭,但她哭得幾乎沒有一點兒聲音,像是溺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