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人帶宋知鸢從宋府離開後,便開始籌辦賞花宴。
若是換個脾氣沖點的,身闆硬點的,比如長公主,可能會将賞花宴的日子與宋嬌莺的及笄宴挑到一日去,到時候撞上日子,看滿長安的客去哪一家,但洛夫人身闆不硬。
她遠嫁多年,與父母親緣單薄了些,現下還是住在夫家方府,頂着夫家的名頭,又是給方家的女兒辦事,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娘家替自己去沖鋒陷陣,丈夫又遠在千裡,沒有依靠,故而少生事端,把賞花宴定到了宋嬌莺及笄宴的三日前,請帖送入千門百戶家,邀約的都是适齡的公子姑娘。
有些靈醒的人家便能猜出來,這是洛夫人專門在給宋知鸢選婿。
宋家與齊家有婚約之事并不算隐秘,兩姓之緣,多多少少也有人聽聞過,但洛夫人還是在以長輩身份給宋知鸢選婿,便有些大膽的人來猜測:“這宋家的婚事,怕是要落到那養女身上咯。”
左右當初宋家與齊家訂婚的時候,也沒說是那個女兒,這高門大戶的聯姻,素來都是兩家聯姻,那個女兒都行,隻要聯上了就可以,臨婚換人也不是沒有。
既然不是宋知鸢,那就隻能是宋嬌莺了。
哎呦!世人皆知,這齊山玉乃是郡守之嫡子,養在長安,文采斐然,日後命途顯貴,這可是個大漏,怎麼偏偏就叫那養女給撿到了呢?
便有不少人心懷探究,去給宋府送信兒,想要去邀約宋嬌莺出來喝杯茶,問一問究竟。
但丞相府這幾日卻異常安靜,送過去的信全都被宋嬌莺推了,宋嬌莺寸步不出,外頭的人不管如何操心好奇,也隻能忍着。
這幾日宋嬌莺的日子不好過,但又很好過。
不好過是因為父親不高興,宋父少了一大筆錢,又沒了一個女兒,被忤逆、被抓住小辮子、又無可奈何,所以心裡一直很不爽。
但是又很好過,是因為宋知鸢莫名其妙的走了,帶着她母親的嫁妝,跟她的舅母出了宋府,這一回的架勢,看起來是永遠不回來了。
以後,她就是宋家唯一的女兒了。
而且...宋知鸢走了,齊哥哥不就是她的了嗎?
宋嬌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很高興,卻不敢表露出來,隻掰着手指頭數日子。
齊哥哥科考結束的那一日,宋嬌莺親自去迎回。
那一日,又是馬車堵滿善學坊。
學子如織,齊山玉混在人群中從貢院上出來,宋嬌莺喜滋滋的去接,但齊山玉卻不肯立刻上馬車,而是冷着臉左右巡查幾回,沒看見人,最後隐忍不住,問:“人呢?”
他都已科考結束,宋知鸢怎麼還不過來?
這樣的關鍵時期,她又跑去了哪裡?
宋嬌莺面上笑容不變,輕聲說:“此事說來話長,齊家哥哥且上馬車,妹妹與你路上說。”
二人上馬車之後,宋嬌莺細細說了一遍洛夫人帶宋知鸢上門、帶走華陽縣主嫁妝之事,後,宋嬌莺還輕聲道:“洛夫人還要為姐姐籌辦一場賞花宴。”
賞花宴,向來是女子選親之宴。
齊山玉聽了此言,竟是大喝一聲:“荒唐!胡鬧!這怎麼可能?宋知鸢是宋家的女兒,輪得到一個遠親舅母去安排去處嗎?老師又如何會同意?自古以來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宋家的女兒,就算是死,也得是死在宋家,怎麼可能去方府?而且他們的婚事已定,宋知鸢又怎麼能去另辦賞花宴?
齊山玉不知道其中隐情,自然想不通為何。
而一旁的宋嬌莺火上澆油道:“那一次姐姐說退婚,我隻當姐姐是開玩笑,沒想到——”
齊山玉科考結束之後的輕聲與惬意完全被焦躁與暴怒沖毀了,這一路上,他一言不發,等到馬車到了宋府後,他下車立刻去找宋大人。
宋嬌莺沒敢進去,而是在門外偷聽。
但宋大人怎麼可能與齊山玉說那些不光彩的原因呢?他抛妻棄子的曆史、被洛夫人要挾拿捏的事兒都要死死的壓在石頭下面,所以他也沒與齊山玉說真話,隻道:“知鸢歲數大了,我管教不了了,随她去吧,你的婚事——給嬌莺也是一樣的。”
聽到此言時,門外的宋嬌莺滿心歡喜,幾欲落下淚來。
可門内卻爆發出了一聲大吼:“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