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的師父也是玄清上人的弟子,他又一貫天真單純,自己跟他撒氣,不成欺辱同門了麼?
…………
與華清羽比試那日,是初夏裡罕見的陰天。
這一日,看台上的人尤為多。姜青岚隻覺得千萬道視線投在自己身上,有激動,有期待,有嘲諷,更多的是審視。
華清羽站在擂台下另一邊,也正看着姜青岚,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等了有一會兒,裁判卻遲遲不宣布比試開始。姜青岚狐疑地朝他投去目光,眼神裡明晃晃的疑問:怎麼還沒開始?
裁判不動聲色地朝她那邊挪了幾步,低聲道:“玄清上人今日要來觀賽,掌門吩咐,等上人到了,再開始。這不,今日看台上那麼多人,九成九是為了拜見這位上人而來的。”
姜青岚不樂意了。“日程早就排好了,他想看,怎麼不早些來?倒叫我們等他,真真本末倒置。”
“哎喲,姑娘小點聲,小點聲!這話可不敢說呀!”裁判冷汗直冒,又深知姜青岚不是個好糊弄的性子,隻好安撫道:“勞煩姑娘再耐心等等,玄清上人可是最強的劍尊,若姑娘能得他青眼,也是大機緣不是?況且,等候的也不止姑娘你一人,華師弟不也得跟你一起候着麼?”
姜青岚也沒為難他,隻有些煩悶地抓了下頭發,閉上雙眼,便開始神遊天外。
約莫過了半柱香,人群開始躁動,姜青岚睜眼,便見天空中出現了一道禦劍飛行的身影。
蒼梧派衆人皆出列,莊邈站在最前頭的幾人裡,恭敬行禮。
玄清上人白發白須,精神矍铄,目光溫和。乍一看,不過是個慈祥的老者,可衆人皆知,這是神韻内斂返璞歸真的大境界,距離飛升,恐怕也隻是一步之遙。
那邊還在寒暄,姜青岚卻聽到了漸近的腳步聲。
她收回目光,落到身前。
華清羽站在了她跟前。
這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此刻帶了些猶豫,分明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卻遲遲不開口。
“有話快說。”
“你……能否跟我打個賭?”華清羽緩緩吐出這句話,又不做聲了,等姜青岚的答複。
“哦?你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性子還愛打賭?說吧,賭什麼?”姜青岚聲音裡帶了些逗引,這下她倒是打起了興趣,想知道華清羽來找自己的目的。
“……我若在三招内勝了你,你便将表妹放回,讓她歸家。”過了好一會兒,華清羽才說出了條件。
許是不熟練說這些話,複又補充道:“當然,若你勝了,不拘幾招,都可得我一諾。”似是極誠懇的模樣。
華清羽亦覺此言不妥。表妹既已拜師,即便師門寥落,那也沒有強逼别人把表妹還回來的道理。
可此事,是掌門與父親連夜傳訊所求,自己不得不應。
姜青岚面沉如水,目光緊盯着華清羽,簡直像要在他身上戳幾個血窟窿。
這不是把自己當成了人販子麼?華禾年紀小被她騙了誤入迷途所以不回家?她居心叵測,他輕飄飄說幾句倒成了至親關愛了?
還有,他自己取勝就三招,她想取勝,就得花很多招了?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半晌,她喉嚨裡發出幾聲笑。
“呵呵……難怪你話少,還以為你是性子冷。原來,是一說話,傻氣就往外冒,顯得蠢。”
華清羽面色遽變。
可姜青岚尤不解氣,繼續譏嘲道:“古話說一諾千金,怎麼你還當真了?真覺得自己了不起了,誰要你的諾?”
她逼近兩步,拽住華清羽的衣領把他拉近,一字一頓道:“她的去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也不是能被你當作賭注的。這麼愛賭,敢不敢跟我比劍意,一招定勝負?不敢就算了。”最後五個字,拖得格外長。
華清羽瞳孔猛縮,看着姜青岚的眼神終于帶了絲情緒波動。
姜青岚松了他的衣領,不再看他一眼,轉身上了擂台,身後傳來一聲沉沉的“好!”
玄清上人已上了高台,占了個最好的位置,左邊是丁螢,右邊是莊邈,掌門反倒去了後面。
他往擂台看去,見到姜青岚手中的木劍,笑對諸人道:“真是少年意氣,好極。”
丁螢知道這話誇的是誰,撇撇嘴,從鼻子裡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