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晶宮不會是龍王住的宮殿吧？”姜青岚自語。

這海底到底有多深，才能容納這麼恢弘的一幢水晶宮？

随着波浪送來的，是似有若無的飄渺歌聲。

那聲音若空谷幽蘭，神秘馥郁，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那是鲛人的歌聲。

他們有着海藻般的長發，碧綠的眼眸，淡藍色的皮膚，姣好的容貌，長而尖的耳朵，和修長且鱗片閃閃發亮的魚尾。

他們在半空中繞着一棵巨樹盤旋遊曳，樹上挂着如燈籠一般的一個個橘黃色的果實。

他們便往來穿梭其間，摘取樹上的果實。

“這便是玉沁樹，先前在問劍派萬仞山那場宴席上，不滅的燈籠裡，裝的就是這種樹的汁液。”莊邈在姜青岚耳邊輕聲解釋。

似乎是終于看到了突然冒出來的兩人，鲛人們歌聲不停，卻擺着長尾，姿态優雅卻迅速地遊到兩人跟前，遞上手裡的剛采摘下的鮮果。

姜青岚猶豫一刹，見莊邈伸手接過，便跟着接下，而身旁的莊邈已然吃了起來。

她剛将果實遞到唇邊，卻沒有下口。

莊邈不對勁。

這些時日的相處之中，但凡是一起吃東西，無論是正經膳食，還是新鮮炮制的小零嘴，莊邈從來都沒有自己先下口過。

要麼是等她先嘗了，要麼是與她一起吃，什麼時候這麼急了？

她伸手抓住莊邈的手臂，“先别吃。”

話音剛落，對面的莊邈忽然長出了尖長的耳朵，皮膚變成青黑色，望着自己的眼神冰冷刺骨又帶着貪婪，張大的嘴裂成了四瓣，從裡頭伸出尖銳的獠牙。

她才躲閃開，先前那些友好的鲛人也都變了面目，驟然發難，紛紛朝姜青岚撲來，眼神兇煞無比。

姜青岚拔出木劍抵擋時，第一反應不是擔憂自己的處境——因她從沒将任何任何對手放在眼裡，因而從未有過這種情緒。

也不是被耍弄的憤怒。按理說她以往都會這麼想的。敢耍我？你死定了！

她想的是，她這邊面對着這些不知道是不是鲛人的東西的攻擊，那莊邈那邊也是吧。

這些于她不過是小事一樁，可莊邈能應付得來嗎？他是會負傷，還是喪命？

不過短短一瞬，這些想法一一閃過，她已然出了手。

長劍橫掃，利落劈砍，幽藍的鮮血溶入海水中，轉瞬便無影無蹤，隻留下淡淡的血腥氣。

将眼前的怪物解決完，眼前又重現了那棵高大的玉沁樹，莊邈正勉力抵擋着身前的那幾個怪物，臉頰上已破開了幾道血口。

姜青岚幾劍了結了那幾隻怪物的性命。

地上橫陳着十來具怪物屍身，都是喪命于她手中。

莊邈臉色因用力過度而發紅，他弓着身子喘着粗氣，還在喘息的間隙上氣不接下氣地給姜青岚解釋：“這些……不是鲛人，他們是……扮作鲛人……的海妖，他們的……歌聲……可以緻幻，我們……快進去。”

姜青岚沉默地架起他的胳膊，不顧他的抗拒，不由分說拖着他進了水晶宮。

宮殿正門，是一扇巨大的青玉門。

上頭刻着一副畫。

許多青灰色皮膚，手持三叉戟的海妖遊在低矮的玉沁樹邊，攔在水晶宮前。

這幅畫正在緩緩消失。待最後一處筆畫消失幹淨時，水晶宮的玉門開啟。

原來斬殺海妖，是丹凰留下的第一道關卡。

“這樹怎麼這樣小？”跟眼前的參天大樹相差太多了吧？

“大概是她飛升離開之時，這樹正好這麼小吧。”

有道理。姜青岚颔首，又側頭對莊邈道：“你是在外面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進去？”

“跟你一起。”

姜青岚倒是不意外。畢竟人家就是為了橫秋劍來的，如今隻差臨門一腳，誰願意半途而廢？

“那你跟緊我，否則我來不及護着你。”

她說完，也不等莊邈回答，便跨過門檻，入了水晶宮。

莊邈又一次錯失說出心裡話的機會，愣神片刻，被姜青岚回頭提醒，才快步跟了上去。

時間多得是，他總有一日可以告訴她這些事。

不急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