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了這麼久的凫水是有用的,姜青岚遊的前半段毫不費力,隻是越往下潛,那熟悉的窒息感又撲來了。
這下真是舍命陪君子了。姜青岚混沌的腦海裡冒出這麼一句話,複又心酸,但這回命可能真得舍掉了嗚嗚嗚。
還沒自憐太久,她忽然覺得從海底卷起一個旋,她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吸進漩渦裡。
而更讓人驚異的是,她在漩渦流裡,可以自如地呼吸!
沒過一會兒,腳踏實地。
莊邈站在她跟前,指指下頭那個礁石塊,便要倒下去。
姜青岚連忙拽住他,手指比劃好一會兒,一下跳起來,一下指着礁石塊。
見莊邈滿臉疑惑,她幹脆趁他不備往前一躍,便順利地進入了之前邁進的空間。
莊邈也緊随其後躍入其中。
倆人總算能順暢地對話了。
姜青岚拿手點他的額頭:“你動動腦子好不好。既然我們可以進這裡,那頭先進跟腳先進有什麼分别?要是這裡不能進,你頭先着地不得摔個頭破血流呀?還是我聰穎吧,直接跳進來。”
莊邈也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自己此舉的魯莽,不好意思地笑笑。
“阿岚,我可以這麼喚你麼?”
“你叫都叫了,還問我做什麼?我要是不答應,你就不這麼叫了不成?”
“那我便當阿岚你答應了。”竟是不接她的話頭,直接将這稱謂定了下來。
“行吧。”姜青岚眉頭微皺,又松開。莊邈老是喊自己姜姑娘姜姑娘的,她聽着也不順耳。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改名叫“姑娘”了呢!
“你可曾聽過丹凰有什麼坐騎的?”莊邈含笑問她。
姜青岚努力回想。天知道!她下山之前,連橫秋劍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丹凰和她的坐騎?
莊邈見她的神色便知曉了她的答案,便緩緩告訴她自己的推測:“我覺得,那個紫發姑娘不是丹凰的靈獸,反而是橫秋劍的劍靈。”
“劍靈?!”姜青岚睜大眼睛,震驚失聲。但凡說到橫秋劍,她總是很難情緒淡然。
莊邈颔首,“原本我不确定,因劍靈跟所謂上古神獸一樣,都隻在傳說傳記中出現過,正史典籍中卻無記載。可這些時日我細細思量過,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最大。”
他沒再繼續往下說,而是望着姜青岚,而後者從求知的臉到前傾的身子都透着四個大字:願聞其詳!
“其一,你可還記得那姑娘的發色?近乎墨色的深紫色。通身又隻有紫與黑二色,而橫秋劍,不正是‘玄紫雙色’?
其二,她皮膚質地很硬,被上品靈劍砍了一劍竟分毫未損,連你那時就算治住她,也反被弄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哪有那麼誇張,我隻是破了個小口子而已。”姜青岚嘟囔。
莊邈有些氣又有些好笑:“你再打斷,我便不繼續說了。”
姜青岚做了個縫上嘴唇的手勢。
她的手是握劍的,骨節分明,十指纖長。唇珠似凝結的露水,唇瓣挺俏豐盈。
他忽覺喉頭一澀,不敢再看,垂眸繼續道:“其三,她似乎不想讓人帶走橫秋劍。若如她所言,她隻是丹凰坐騎,橫秋劍是否認主,與她有何幹系?而且,在鏡花水月中,她以為華玉會是她的主人,是不是表明,拿了橫秋劍的人,就順理成章地是她的主人了?她答應在此處入口布下鏡花水月,恐怕也是希望能借此困住有機會拿到橫秋劍的人,讓自己不至于重新受制于人。”
姜青岚聽明白了,聽他講完,想接話,又想起自己答應過不插話的,一時間頗有些糾結。
莊邈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無奈搖搖頭,薄唇彎起,“我講完了,你想說什麼便說吧。”
姜青岚眼睛一亮。
“丹凰肯定也知道劍靈不喜歡約束,不會好好配合讓候選人參與試煉,所以才留了第二個入口讓我們進來吧。”
先前那處山澗、深潭與桃樹早已無影無蹤,留下的隻有黑洞洞的石質甬道,不甚寬敞,卻足以容納兩人直着身子并排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行至甬道盡頭。
盡頭重新通向了海底。碧藍的海水中,珊瑚海草在搖晃,小魚小蝦在其中遊動。
姜青岚乍地驚慌一瞬,拽着莊邈就往回逃,生怕完了一步,海水漫入甬道,兩個人都得葬身海底。
可沒跑幾步,她又停住。
這甬道一直這樣直通海水,她們走到跟前也沒見水潮撲來,想來這些都是丹凰的布置。
她便大踏步出了甬道,走進無邊無際的海水中。
能呼吸,跟在陸地上一樣。
也能腳踏實地地走路,如履平地。
這些都不足以讓姜青岚驚異。因為,此刻,眼前的景象,已攫取她全部的神思。
透過粼粼波光,她看見不遠處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水晶宮。
這水晶宮有多大呢?大概與姜青岚觊觎的那座艮梧山山頭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