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疑惑地擠了擠眼：“你不生氣嗎？”

“你果然是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唔……也不是吧，我看你的樣子像是快低血壓昏倒了，就想讓你血壓高一些。”

“？”卡卡西瞳孔微微顫抖，“我該慶幸你沒去當醫生，否則該殘害多少條人命！”

“總不會比我親手殺掉的人更多……”幸村轉了轉眼睛，“不過為什麼突然請我吃丸子？”

“我看你已經餓到開始跟死者搶東西吃了……”

“我其實也沒那麼餓……”幸村頓了頓，“這真的不是因為你在愧疚嗎？愧疚佐助的事？”

卡卡西胸口一緊，終結之谷那一幕又浮現在腦海。那一瞬，發梢間微風拂過，帶來夏末特有的青草芬芳，夾雜着其下泥土的氣息，以及泥土中早已浸滿的血腥味和汗味。

“我明白……”卡卡西掙紮着開口，“有關佐助的事你一直不願意讓我多想，怕我因此太過自責，但我可沒那麼脆弱。佐助畢竟也是我的部下，是你當初将他交給我——”

“不是我，是三代目。”幸村打斷了他，“我可從來沒将佐助交給過你。所以——”

“但是——”

“——所以，”幸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佐助的事本來就與你無關。事實上，在最初得知佐助離開的消息時，我震驚得不知該如何反應。之後，我反複思索問題出現在了哪裡，是我對他關心不夠嗎？還是鼬的出現對他打擊太大？抑或是我其實從來沒有看清那孩子心底的黑暗，他果真對力量本身有如此的渴望嗎？

“但最終，我還是明白了，這就是我的報應，是我在自作自受。這是我多年前就在宇智波種下的惡果，是我在面對宇智波時屢次做出的錯誤判斷導緻了如今的一切。這些錯誤直到現在才重新刺到我身上，而你隻是希望替我分擔罷了。但歸根到底，這還是我的責任。所以，卡卡西，我唯獨不希望看到你為這件事愧疚。”

唯獨不希望……看到他愧疚嗎？

卡卡西注視着眼前的幸村，這家夥嘴角還沾着先前丸子留下的糖漬，正徐徐散開來糖霜的香氣。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近在咫尺的氣息瞬間浸滿他的鼻腔，這讓他的心底不經意間劃過一束暖流。他擡起眼，重新看向那雙眼眸，此時正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于是他開口：“幸村，這不是愧疚……”

“那是什麼？”

“是決心。”

“決心？”

“你有沒有想過，就像你不希望看到我為這件事愧疚一樣，我也唯獨不希望辜負你……”

“可你沒有辜負我——”

“因為我已經辜負過太多人，太多事了。我做錯過很多決定，也失去過很多人。所以這一次，我決心彌補這一切。這段時間木葉局勢平穩，也終于有餘力留意起大蛇丸的動向——隻是那家夥實在神出鬼沒，目前一直沒有進展。但依自來也大人所說……還有三年。所以接下來這三年，幸村，相信我就好了，相信我的決心……”

幸村似乎終于了然，不禁撇了撇嘴，将臉扭向一旁，聲音卻小得幾乎彙入風中：“……相信你……”

“什麼？”

“我一直相信你。”幸村重複了一遍，這次卡卡西聽清了。霎那間，他又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糖霜味，掩蓋了泥土中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汗臭。丸子的甜膩撲面而來，順着氣管滑入他的胸腔，隐隐挑動起那未知的心弦。

“謝謝……”

“沒什麼。”幸村難為情地轉過了身，隻留下一個逆着陽光的背影。他又彎下腰，撿起了慰靈碑前剩下的兩串丸子。棕色的糖漿順着竹簽滑落，在卡卡西能阻止他之前，幸村就将兩串丸子狼吞虎咽地解決。

“還有一件事。”幸村突然舔了舔嘴角棕色的糖漬。

“又怎麼了？”

“下次丸子别蘸醬油，要蘸糖漿。雖然我不清楚這個叫帶土的家夥的口味——但丸子蘸醬油很難吃。隻有味覺失靈的人才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