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對這位可憐人的遭遇表示深深的同情。哪怕是為了活下去,付出這樣難以啟齒的代價,對于一個四肢健全的男兒來說,也過于羞恥難耐。更何況,幸村還要面對全族人被趕盡殺絕(除了佐助)的現實,以及無數個被鼬淩辱的噩夢。不知在過去的十年裡,那每一個輾轉難眠的清冷月色之下,幸村是否都會被這份身為幸存者的愧疚反複折磨?
眼看幸村顫抖的睫毛下又要盈滿淚珠,記者忍不住又為他滿上一杯檸檬水——依然是山檸農莊出品。幸村喝了下去。
“那你現在對鼬是什麼态度?你記恨他嗎?”記者抛出最後的問題。
幸村卻搖了搖頭,眼神迷離而幽暗:“我……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态度……我該恨他嗎?按理,我是該恨他的……可我卻做不到。我沒有辦法恨他,因為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回想起他,又會回想起那一夜,還有那一夜之前的舊時光……尤其是,那些還算快樂的時光。”
“因為,滅族那一夜,其實并不是我們的第一次……”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吾鈎半遮面]
記者得知此事大為震撼。本以為這隻是一場強權壓迫下的單方面欺淩,沒想到,這秘密交易下竟還暗含了一份不可言說的擅自傾心。但緊接着,無論記者再如何追問,幸村也始終不肯多說一句話,隻是默默雙手掩面。在那雙微微顫抖的手掌之下,記者隐約看到了幾朵破碎的淚花。
(圖:幸村雙手掩面,狀似哭泣)
對事情真相的探索眼看止步于此,好在另一位知情人及時出現。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木葉居民爆料:“哦,幸村啊!我知道他!好多年前,我去給宇智波族長家送山檸農莊的檸檬時,正好撞見他從族長宅邸出來!那天天氣古怪得很——明明入秋了有一陣子,空氣卻還燠熱得緊,差點讓人喘不過氣!好在那天我早早收工,趕着傍晚離開了宇智波族地。
“就在我出門的時候,我看到幸村——絕對沒錯,就是他!那亂得跟豬圈一樣的頭發我不可能認錯——他也要出門,正一隻手提着褲子,一隻手扶着牆,路都走不穩。我當時還想這小娃子遭遇了啥——想去扶他一把。結果那家夥當時那表情,直直瞪着我,活要把人剝皮了一樣可怕!我就趕緊走了,還抱怨了好一陣子,如今的年輕人怎麼都好心當成驢肝肺!
“到現在我才懂……原來那孩子是剛剛經曆了這種事呀……太駭人聽聞了!難怪他那副羞憤惱火的樣子……隻是這下可好,我太太肯定又要數落我一番,說我怎麼能粗魯對待一個剛剛遭遇侵犯的小年輕?可我那時候咋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畢竟,這種事說出去,誰會相信啊!真是太駭人聽聞了……
“……哦,你還問鼬?鼬我也認識啊!那不是宇智波族長家的長子,赫赫有名的天才!才一年就念完了忍者學校——這說出去多争氣!你再看看我家那小子,連着考了三年都沒當成忍者!現在正打算接我的班,繼續給人送貨呢!真是沒出息的東西——怎麼永遠是别人家的孩子更省心——
“——嗯?什麼——等等,你說鼬把他爹媽殺了?把爹媽都殺了——真是個沒良心的!怪不得我當年第一眼看他就覺得不順眼……還是我家孩子好,又忠又孝的……送貨也是個有前途的工作,累是累點,至少不用出去賣鈎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那天的确也看見鼬來着。就在幸村走之後,他就立他們家窗前,一動不動,跟個鬼一樣,死死盯着幸村,一直到他走沒影了才回去。我還以為他們兩個是打了一架!年輕人嘛,耗不完的體力就喜歡往對方腦袋上掄。隻是我從沒想到……他們之間還發生過這種事!看來還是精力太旺盛了啊……”
“那您呢?您對這個事件怎麼看呢?”記者問。
這位兢兢業業的搬運工瞥了瞥幸村的照片,再次感歎:“問我怎麼看?我的想法就是,堂堂宇智波,竟然傳出這樣的醜聞……宇智波祖宗十八代的臉都被他們丢光了!”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鈎]
雖說難以完全贊同這位内幕知情人的觀點,但記者還是萬分感謝他提供的關鍵情報。多虧了他,事件的最後一塊拼圖也成功歸位,記者終于還原了宇智波滅族事件以及後續幸村存活事件的始末。看來,在強權的壓迫下,幸村為了存活,選擇了一條屈辱但有效的路。無論這條路有多麼見不得人,他都無疑成為了一名幸存者。而在宇智波鼬造成的屍山屍海下,他的刀劍也的确在幸村的脖頸前停留,一停便是十年。
因此,對于我們這些并非宇智波的局外人,又有什麼資格苛責一個試圖在血泊中求生的普通人?畢竟,不是誰都有那份勇氣在宇智波的族長宅邸自覺解衣。隻是,回想起當年那個蜷縮在榻榻米上的孤獨身影,幸村可還記得他那時的心境,他又可曾後悔過自己當年的選擇?
如果人生能再來一次,那麼是生命重要,還是尊嚴重要?幸村是否會選擇另一條路——一條可以站着走過,而不是須要舍棄尊嚴乞讨生命的路?
當本報記者問到這個問題時,幸村依然沒有回答。但他卻默默起身,情不自禁用手扶住了後腰,長歎一口氣。也許是又回想起十年前的痛楚,也有可能是當年的傷痕從未愈合。無論真相如何,幸村心裡總有一個答案,可惜他并不打算公之于衆。
(圖:幸村單手扶腰,狀似幻痛)
本報還采訪到了一位知名民俗學者:“在戰國時代,弱小族群向強者主動獻身,确實是謀求庇護的傳統禮儀。”這麼看來,幸村的賣鈎求存,倒也算是有制可循。或許,這就是菊與刀的生存哲學——要麼獻出菊,要麼迎來刀。
隻不過,這種犧牲究竟孰對孰錯,筆者不敢妄議,隻能将此權力交付于讀者。相信在每位讀者心中,對錯自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