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何因我而不同?”這是陸向南經常思考的問題。
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擁有對科學技術有深邃理解,并能夠将其轉化為人類進步助推器的人。基于這個原因,陸向南除了本系的課程之外,還輔修了經管學院的雙學位。上個學期期末,陸向南的學分積是自動化系年級第二名,經管學院第四名。與此同時,他還參加了校台球協會,科創協會。最離譜的是,據說他還有女朋友,當然宿舍的人都沒見過。
“我估計,他女朋友是人造人,按照陸向南的工作效率,差不多已經進入整機調試階段了。”遲誠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走在路上,陸向南不斷思考校長的話,一個想法逐漸成型,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沖動,想要趕快和宿舍的兄弟們分享。他給肖然發短信,讓他叫大家晚飯去十食堂集合。
“什麼事兒啊?”張瑞傑中午睡過了,現在等在食堂讓他感覺饑餓難耐,“把咱們幾個叫過來,為啥他沒到啊?”
“我不知道,他說他馬上就到。”肖然也是一頭霧水。
“能不能邊吃邊等啊?”張瑞傑看着麻辣燙窗口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再等等,萬一陸向南要請客呢,你不就虧了?”遲誠給張瑞傑分析利弊。
正說着,陸向南來了。
“走吧,咱們去後面的西餐廳邊吃邊聊。”陸向南上來就放大招,遲誠給張瑞傑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我說什麼來着。
十食堂後面的西餐廳,算是晴湖食堂大師傅們的國際化嘗試,代表作品是黑椒牛柳蓋飯,很受同學們喜愛,隻是35元的套餐價格還是頗超食堂用餐預算的。陸向南給大家每人點了一份餐,然後幾個人找了個桌子坐下,邊等餐邊看着他,不知道葫蘆裡面買的什麼藥。
“兄弟們,我有一個想法,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陸向南清了清嗓子:“我想,參加這個學期的校學生會主席選舉。”
四野一片寂靜,趁着這個空擋,服務員把套餐都給大家上了。
“我聽說,校學生會的主席,一般都是各系學生會主席在競争吧?”遲誠試探着問。
“根據校規,晴湖在校生都有資格競選校學生會主席。”陸向南拿出一本學生手冊。
“我也聽說,每個出生在美國的人都有資格當選美國總統。”張瑞傑說着,開始動手切牛排。
“是這樣,今天我去請教了一個很厲害的長者,他告訴我應該在能力範圍内,更多的幫助别人。我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所以你打算通過這個方式來實現?”
“我是真的想要嘗試一下。”陸向南誠懇的看着大家。
“校學生會主席的選舉工作起碼要有一個系學生會來支持,才有可能運轉的動吧?”肖然提醒着陸向南。
“所以我把你們叫到一起,就是商量這個事兒。”陸向南激動地說,“我覺得咱們宿舍這麼團結,可以做些了不起的事情。”
“你這個活兒太大了,接不了。”遲誠把嘴邊的油一抹,擺擺手,“今年楊博的呼聲很高,有點志在必得的意思。你們系學生會已經全面動起來了,海報、傳單、标語、包括相關對接,緊鑼密鼓的。我聽說水利系學生會也支持楊博。”
“今年當選的校學生會主席,下半年還要輪值全國學聯主席,這一屆是大年啊。”肖然補充道。
眼看大家有畏難情緒,陸向南眼中的光芒有點黯淡。
“我的建議呢,是不要隔着鍋台上炕。”一直沒吱聲的穆遠說話了,“你去選咱們系的學生會主席吧?”
陸向南被穆遠說的心思一動。
“從年級上來說,大二下參選系學生會主席沒毛病。另外,因為今年咱們系在全力準備楊博的事兒,人手全都鋪在這上面,自己換屆的事兒反而有點捉襟見肘,顧不上了。”穆遠沉吟了一下,“我聽說,楊博的想法是讓趙躍接他的班兒,但是趙躍因為和楊博是同一屆的,有點不想幹。他隻想下學期把保研的事兒搞定了之後去實驗室幹活去。”
“也就是說,咱們可以趁這機會去偷楊博的家?”肖然順着穆遠的思路說。
“話糙理不糙,反正比參選校學生會靠譜多了。”穆遠用手托着下巴,“畢竟這還算是宿舍力所能及的範圍啊。”
“這麼一說,的确在理。”遲誠一轉頭,看見張瑞傑和周潼已經把面前的套餐風卷殘雲光了,“你們倆的意思呢?”
“我要是不幹,這頓飯是不是就得自己掏腰包了?”張瑞傑把空盤子往面前一放,“那我得支持啊,我向來的原則都是要錢沒有,要命,要命也不給,但是賣命還是可以的。不過我可事先說好啊,也就是幫幫忙跑跑腿啥的,别指望我挑大梁啊。”
幾個人又把目标投向周潼。
“嗯?幹啥?”周潼卡巴卡巴眼睛,“我無所謂啊,你們說幹咱就幹呗,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我們幾個商量好了,如果你覺得這個方案可以,那宿舍就支持你搞一把。”穆遠沖陸向南說,“咋樣?整不整?”
陸向南環顧一圈,興奮地一拍桌子,“我就知道咱們宿舍的戰鬥力肯定沒問題,整一把。”
“好,舍得一身剮…”張瑞傑站起身來,用免費湯擺出一副喝壯行酒的樣子。
“坐下坐下,不至于。”肖然趕快把張瑞傑按住,“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安排?”
“我去做個具體的分工和推進計劃,本周三晚上七點,召開啟動會。”
“好,那就這麼定。你們再商量一下,我晚上還有排練,得先走了。”肖然起身背上包。
剩下幾個人,又閑扯了一會,主要是腦補了一下事成之後的野望。聊的差不多了,大家起身收拾東西,遲誠發現肖然手機落在座位上了。
“你們先回吧,我給肖然送手機去,要不一會唐大小姐的電話就要打過來咯。”遲誠和其他人揮手告别,一個人往藝教中心騎去。
藝教中心位于西操場的一角,是一座别緻的二層小樓,藝術團各個隊伍都在裡面擁有排練教室,裡面吹拉彈唱好不熱鬧。遲誠來這裡找過肖然好多次,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他鎖上車,來到一樓大廳,從折頁門的縫隙中探頭一看,發現肖然正在一旁候場。他打個招呼,手裡揮舞了一下手機,示意把東西放在暖氣的台面上,肖然給他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伸出兩個大拇哥表示感謝。
辦完事兒,遲誠惬意的伸了一個懶腰,開始四處溜達。他先是跑到交響樂隊和軍樂隊門口扒了會門縫,又上樓在美術社那轉悠了一圈。無所事事的回到前台,他開始在台階上琢磨是直接回宿舍還是再去補一個夜宵。台階的角度結合身高,讓他的目光輕易穿過舞蹈隊排練教室的門玻璃。
透過玻璃,他看到一個穿黑色緊身褲,淺綠色練功服的女孩兒,盤着圓形發髻,臉看起來還沒有遲誠的巴掌大。女孩五官輕淺别緻,身材修長,纖細的手扶着練功杆,全神貫注的做着腿部伸展。門縫裡面傳出的音樂遲誠雖沒聽過,但歌詞是白居易的詩: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遲誠恍惚置身于一副煙雨江南的畫裡,姑娘撐着一把油紙傘,周圍是一片的綠柳拂堤。别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隻有雨點兒落在青磚古道上的叮咚聲,所有細小的水珠都滴在遲誠的心田裡。
遲誠就這麼失态的呆望着,完全沒有覺察到肖然已經來到他的身後。
“這是疏月妍。”肖然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把遲誠從癡态中拉了回來。
“噢,你排練結束了?”遲誠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和咱們是同一屆的,舞蹈隊的神仙姐姐。”肖然繼續說。
“神仙姐姐?怎麼講?”遲誠覺得這個名号來頭不小。
“她原本是人文學院的,唐曉如他們的年級第一,大一結束時轉到經管學院,現在是經管學院的年級第六。”
“難怪…”
“而且,她是舞蹈隊的台柱子,還不是舞蹈特長生。隊裡上上下下都叫她神仙姐姐,比她大的師兄也是。”
“名不虛傳。”遲誠忽然醋意大發,“肖然,你每天的生活好逍遙快活啊!周圍的美女含量是不是偏離晴湖基準線有點嚴重啊?”
“要不,我介紹你也來藝術團?聽說交響樂隊那個負責打三角鐵的退社了…”
“還是拉到吧,我能把那個三角鐵打骨折你信不?”
“對了遲誠,這個傳呼機,送給你吧?”肖然把他的呼機遞給遲誠。
“咋啦?你不用了?”
“我這不是有手機了麼,這個閑下來了。再說接下來陸向南的選舉大業一開始,估計事兒少不了。咱們得多一個聯系方式,關鍵時刻搖人用。”
“你為啥不送給穆遠?”
“你覺得,以穆遠的個性,他會要麼?”
“那為啥我就會要?”
“所以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