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便開口問道：“平日裡她安排你們家裡人進來，可有收過銀子？”

“那自然是有，不過段大人收的銀兩很少。”

“除此之外，她可還有收過你們的銀子？”

監牢裡的衆人都七嘴八舌地講了起來，有的說自己想吃朱記的羊肉泡馍，段紅绫收了錢帶進來；有的說自己身子不适，是她找了大夫進來醫治。

莫士元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個段紅绫簡直是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公私不分、假公濟私。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剛從監牢出來，就看見段紅绫。

段紅绫從丁家兄弟那裡便知道壞了事，見莫士元從監牢裡出來，邁着大步上前迎去：“莫大人，又有什麼指教？”

“段大人，方才在監牢之中，許多人犯控訴你平日多有不端，這是怎麼回事？”

她抱臂站在一旁，安靜地聽着莫士元将那些控訴自己的話重複一遍，末了才笑着道：“莫大人，我雖然收了他們的錢，可是這些人不是要死就是要流放的，臨走前見自己親人一面，或者嘗嘗可能以後都吃不了的食物，難道也不行嗎？”

“還有那些患病的犯人，難道我就任由他們死在監牢裡面嗎？還沒送到京城人就死了，我如何跟上頭交代？”

莫士元擡高聲調：“可是大人也不應該收了他們的錢，此種行徑，很難不讓人以為，大人是收了錢為他們行方便。”

“更何況，大周律例本就沒有規定，他們的親人可以進來探視，更沒有規定可以把外頭的東西帶進來。”

他義正言辭：“朝中每年都有撥付銀兩給各處武德司，用以治療犯人的疾病，此處人犯不過十人，難道這筆銀兩不夠用嗎？”

段紅绫聽見他說的話，驚訝問道：“莫大人，請問你今日上了幾次茅廁？”

“什、什麼？”莫士元不解，以為自己聽錯了。

“聽不懂話？我問你今天拉了幾次屎？”

“你、你竟然如此粗鄙，怎可把這些話挂在嘴邊？”

莫士元臉色發白，段紅绫斜睨看他一眼：“請問大人，大周律例可有寫明，一個人一天能上幾回茅廁？”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說，大周律例沒有規定一個人能上多少回茅廁，難道大人就不去茅廁了嗎？想來大人肯定不會吧？”

“大周律例沒有寫明外頭的東西可以帶進來自然更不會寫明他們的親人能進來探視，可是也沒有禁止呀。”

“還有，上頭确實發了一些給他們治病的銀子，可是光憑那些銀子，那些大夫隻會開一些治根不治本的方子。我不問他們拿錢，難道我要挪用其他賬目裡的錢嗎？”

段紅绫咬着牙道：”我所做一切，不過是想幫助他們罷了，你若是存心針對我，我就是天天在城門口施粥，你也會覺得我在粥裡下毒。”

“段大人，在下絕無此意，隻是大人所做之事，與朝廷律例不符，在下也是想要肅清吏治，還百姓——”

“閉嘴！”段紅绫越發惱怒，“你這個狗太監，在我面前裝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天子面前的首輔大人，張口閉口就知道說一些沒用的話，我看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莫士元被段紅绫一罵，連反駁的話也不知道說了，腦袋像漿糊一樣，當即呆在原地。

段紅绫被他氣得不行，她現在總算知道了，和莫士元說話是說不通的，為今之計，隻有趕緊找出那個竊賊，才能還虎子一個清白。于是乎，她把辛蘿從武德司裡拉出來，兩個人又去了吳家銀樓。

如今銀樓已經被封，除了守門的縣衙衙役，沒有人能進銀樓的門。孫捕頭已經帶人進去搜查一番，并沒有發現竊賊留下的任何線索，連一個足迹都沒有，想來這個賊并非臨時起意，而是提前籌謀了許久。

段紅绫站在銀樓門前，想起昨日邢貴調查回來的話，他已經再三和左鄰右舍确認，前夜确實沒有聽到任何響動，案發前也不見有什麼陌生人在附近走動。

段紅绫沉思一番，按照常理來說，周圍的鄰居不可能沒聽見吳家銀樓的響動，畢竟這門口的銅鎖都被劈開了兩半，銅鎖上還有很多劃痕，看來竊賊一定是用了很多力氣才将銅鎖弄開的，深更半夜，一定會鬧出不小的動靜。

問題就是，如今沒有人聽見這個響動，甚至這個竊賊也避開了街上的賣貨郎。

段紅绫決定再進銀樓看一眼，門口守衛的兩個衙役，小心翼翼地将門口貼着的兩張封條撕開。她正準備邁步進去，忽然眼尾掃到了一處地方，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辛蘿疑惑地看向她，卻見她用手指指着某處道：“我知道兇手是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