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绫拖着莫士元走了，剩下邢貴和辛蘿二人在武德司。二人先進監牢把虎子放了出來，将她安置在段紅绫的房間，邢貴去夥房給虎子做吃的，辛蘿則在一邊陪着。

虎子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呆呆地低着頭，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辛蘿看見她的模樣，輕歎了一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那日她手中緊緊攥着的銀鍊，如今已被她丢到了一旁，辛蘿将銀鍊子拿起收了起來：“虎丫頭，這銀鍊你是從哪裡撿的？”

她本來隻是随口問了一句，沒想到這回虎子竟聽懂了，擡起頭呆呆地看着她，“南門街，爹爹的鋪子附近。”

另一邊，段紅绫攬着莫士元的肩膀，一路走至升平街上，才放開了手。

莫士元立即彈開了她的身側，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之間足足有十丈遠。段紅绫暗自發笑，隻裝作沒看見他的窘态，自顧自地往吳家宅子走去。

現在正值午時，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應是都在吃午食。段紅绫在吳家宅子對門找了間賣血髒湯的店坐下，點了兩份血腸面，外加豬雜。

二人正吃了一半，便看見範統從外頭回來，左手牽着女兒吳月，右手拎着幾袋藥進了屋子，等他進去後，吳家宅子又恢複了平靜。

等了一個下午，都沒見範統或者吳香淑出門，莫士元本還神采奕奕，過了幾個時辰後，已然無精打采，隻強撐着眼皮盯着吳家宅子。

二人在屋外守至夜幕降臨，莫士元努力眨了眨眼，正色道：“大人，我們難道就這樣一直守在外頭嗎？”

她點點頭：　“自然是一步都不能離開。”

“可是如今已經很晚了，吳娘子和範統怕是睡着了，不會再出門了，況且武德司内還有别的公務，不妨讓别的幹辦過來和我們換着盯梢。”

段紅绫心中立即警覺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身為提點官，你應該身體力行，以身作則，怎麼能随便将事情推給旁人？”

莫士元立即點頭：“大人說的對，确實在下思慮不周，受教了。”

他重新瞪大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吳家大門，隻是心中越想越不對了，“段大人，你今日一直拉住我在此，不會是想趁機将令妹放出來吧？”

段紅绫一個激靈，趕緊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為了給你鍛煉的機會，你不要以為，盯梢是一件輕松的活計，這裡面的門道可不少。”

莫士元恍然大悟，“還請大人指點一二。”

她目光一閃：“個中奧秘，隻能意會，不可言傳，你若是在盯上個三日三夜，就能開悟了。”

“段大人，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诓我。”

她提高了聲調，“我堂堂武德司提舉，诓你做什麼。”

莫士元認真打量她的神色，忽然想到一計，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如此，大人可願與我打賭？若是回去之後令妹不在監牢之中，大人便給我十兩。”

“哦？上回的教訓，大人應該還沒忘吧？竟敢與我打賭？”

段紅绫佯裝鎮定，試探他的反應，誰想他一臉正色，不像在說假話，于是遲疑片刻，隻好點頭應下，嘴裡還嚷着：“那便這樣說定了，哎呀，有人主動送錢給我，我都不好不應啊。”

她背過身去，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不肯同他說話，隻是夜深人靜，實在是困得很了，隻能不斷翻着眼皮，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然而實在太困，雙眼一合，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她就這麼坐着睡着了，莫士元小聲喚道：“段大人，段大人？”

見段紅绫不理自己，他便低下頭去瞧，見她一隻眼睜着，一隻眼閉着，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睡着。隻是一息之後，她的頭重重地往下一點，差點就要磕到桌角。

他看在眼中，頓時睡意全消，想要用手接住她的額頭，想了想又收回了手。他左顧右盼一圈，終于在桌子上找了個大碗，翻過來放在桌上，墊在她的額頭下方。

段紅绫正打盹，睡得迷迷瞪瞪，頭猛地往下一低，撞到了那瓷碗上，立馬就醒了。她揉着額頭，轉過頭去問：“這什麼東西，撞得我疼死了。”

“方才見大人睡着，卑職不敢打擾，又怕大人的頭撞到桌角，于是才放了這個瓷碗。”

段紅绫賴洋洋地撐起了身子：“這瓷碗這麼硬，比那桌角也好不了哪裡去，你怎麼不拿筷子撐着我的頭算了。”

狗太監，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

她暗地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一轉頭卻見範統的身影出現在吳家宅子外頭。

他手中拎着一個木桶，站在街邊左顧右盼，片刻之後才把木桶裡頭的東西倒在街邊，随後便回了屋子。

趁着街道司的人還沒來，段紅绫趕緊走到吳家宅子門前，觀察方才範統倒出來的垃圾。莫士元搖着頭道：“此人簡直道德低下，竟趁着更深露重之時直接把垃圾丢在街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你先别說了，快來看看這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