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绫拿了根樹枝，扒拉着地上的那堆垃圾，從裡頭找出許多樹葉，“這是什麼啊，他們家怎麼喝這麼多茶？”

莫士元神色一凜，“這不是茶，這是藥渣子。”

“想來這就是吳娘子平日喝的藥了，”他接過段紅绫手中的樹枝，仔細辨認了一番，連忙站起身道：“段大人，這藥渣子有問題。”

段紅绫訝異地擡起頭，他繼續道：“這藥方子不是治病的，而是害人的，對于尋常人而言，此方子乃是大補，可對于婦人而言，此藥長久喝下去，每月的天癸将會血流不止，若是喝上個半年，半條小命都沒了。”

她的神色嚴肅了起來，“莫士元，你說的可是真的？你通醫理？”

“卑職父親是一名藥師，從小耳濡目染，學過一些，并不算精通，”莫士元緩緩道，“不過我能确認，這藥渣子确實有問題。”

“吳娘子近日身子不适，恐怕是因為這藥方引起的了。”

莫士元在垃圾堆中扒拉出一張褐色的紙，是藥鋪專門用來包藥的，上頭印着五個大字：萬春堂醫館。

半個時辰後，段紅绫領着莫士元來到萬春堂醫館的門外，醫館的大門已然關上了。她使勁拍門，卻不見有人出來應，正想用力把門踹開，才有一個年輕學徒揉着眼睛開了門，“天還沒亮，有什麼事幾個時辰後再來吧。”

莫士元出示了自己身上的令牌，冷然道：“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來尋人的，你們醫館哪位郎中替吳家銀樓的吳娘子看過病？”

那學徒一滞，輕輕搖搖頭，隻說自己不知道，便要關門趕二人離開。段紅绫一喝，“若是你把那人的名字說了，此事與你無關，若你不肯說，便是那人的同黨，我隻好将你帶回去好好審問一番了。”

她一邊盯着那學徒，一邊将系在腰間的長鞭取下，拿在手中，淡淡一笑。

那學徒趕緊開了口，給吳娘子看病的郎中姓張，在萬春堂醫館中頗有資曆。

莫士元問：“醫館内每日來往如此多人，你怎記得如此清楚？”

“因為我記得吳娘子的夫君，這幾個月他時常來找張郎中，又買了好些鮮果、糕點送來，我們每人都分了一點，故而我才記得這麼清楚，”那學徒想了想又說，“後來是張郎中特意交代了我們，若是有人問起吳娘子之事，一概隻說不知。”

段紅绫與莫士元對視一眼，心中已有了決斷，“你可知那張郎中家在何處？”

二人得了張郎中的住址，立馬趕了過去，從床上将人拔了起來。那張郎中還在睡夢之中，以為自己遭了賊，正要大聲掙紮，段紅绫将自己的長鞭将他綁得跟個粽子似的，才開口問：“我們是武德司的，聽聞你最近在給吳家銀樓的東家看病？”

張郎中顫着聲道：“确有此事，不知二位大人來找我，所為何事啊？”

“你承認了就行，”段紅绫冷冷地看着他，“那你為何要給吳娘子下毒？”

張郎中還想狡辯，然而渾身上下已被她犀利的眼神殺了個對穿，隻好顫着聲吐露了實情：“是吳娘子的贅婿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讓我給吳娘子開了那劑方子，還說等吳娘子死了，吳家銀樓的錢便分我五成。”

“一開始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答應了他，後面我便不想再做了，可他卻以此事要挾我，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扒着段紅绫的褲腿，莫士元沉聲問：“你可知那範統為何要這樣做？”

“我知道，我知道！”

張郎中搶着答：“那範統在外頭養了個女人，那女人肚子裡懷了孩子，保胎藥都是我開的，一定是範統怕吳娘子知道了此事，所以才下手毒害吳娘子。”

段紅绫心下一沉，替吳娘子覺得心痛，恨不得對這範統千刀萬剮。她又問：“那吳家銀樓失竊，是範統做的嗎？”

張郎中搖搖頭，“這事我真不知道，不過我猜想範統在外頭的那個女人說不定知道這回事。”

如今已有人指證範統下毒謀害發妻，然關于銀樓失竊一事，還未見有其他線索。段紅绫決定先把張郎中帶回去武德司，再帶幾個人去找那位女子。

她找了塊布塞進張郎中的口裡，再把人往肩上一扛，快步往回走，莫士元緊緊跟在她的後頭。

走到一半，她卻忽然想起方才的賭約一事，趕緊把肩上的人放下，捂着肚子道：“哎呀真是不巧，不知怎麼回事，肚子開始痛了起來，你站在此處等我，我先去附近上個茅廁。”

“大人，你沒事吧，要不我跟你去醫館？”

被五花大綁的張郎中也插話道：“對啊大人，要不我幫你把個脈？”

段紅绫一聽，索性倒在地上打滾了，“莫……莫大人你别管我了，快把人送回去，我沒事的！”

莫士元看着她就這麼在自己面前滾走了，直接怔愣在場，張郎中驚歎：“看來段大人真是痛得不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