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大的動靜，整個武德司的人都來了，一進後院，就見到莫士元倒在段紅绫的身上，邢貴和辛蘿趕緊跑來把二人從地上拉起來，段紅绫一邊起身一邊罵道：“你不是有意的，那你手裡的菜刀是什麼？”

她一邊拍着身上的灰，一邊對莫士元繼續開火：“我分明就見你對着包公一直砍，怎麼，看見我來了，想要殺人滅口是吧？”

莫士元看了看地上的雞，又望了望她，“此雞名包公？”

她點頭，“你知不知道我把包公養這麼大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銀子，你去城裡各處鬥雞棚子打聽打聽，誰不知道包公是雞王之王，我看你就是存心不見得我好過！”

邢貴見狀，連忙道：“紅绫姐，其實莫大人他是想給虎子炖個雞湯補補，誰知這麼巧就把包公抱走了，我想莫大人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段紅绫瞪了一眼，隻好退了一步，閉上了嘴。

莫士元歉疚地看了她一眼，卻欲言又止，想了一會才生硬地道：“大人，方才是卑職做錯了，卑職甘願受罰。”

段紅绫叉着腰，“莫大人可别折煞我了，我怎麼敢接受大人的道歉？大人若真的看我不順眼，可以直接去告禦狀，或者找你背後的那位貴人說上幾句話，不需要在背後做這些見不得光的小動作。”

“你要是真的想虎子快點好，那就麻煩離我遠點，也離她遠點，以後我們兩人，井水不犯河水！”

段紅绫指着莫士元鼻子直罵，可話說出口，見到他像個鹌鹑一樣耷拉着頭，忽然心中湧出一絲愧意，可下一刻，莫士元便道：“大人，在下知道自己這陣子确實有些地方做錯了，隻是大人确實不應耽于鬥雞等世俗奇巧，且鬥雞一事，對雞本身也有頗多傷害，未免太過殘忍。”

“好啊，好啊，我說東你說西，”她氣極反笑，“這世上多少人吃不飽飯，你跟我說鬥雞殘忍，那你難道這輩子都沒吃過雞肉？那你豈不是比我更殘忍？”

“大人，此事怎能混為一談，世間生靈自有他們的命數，取雞肉而食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鬥雞——”

“姓莫的，你以為你是誰啊，比那些讀了一輩子書的秀才還要酸腐，”她怒不可遏，當着衆人的面便罵，“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别人就不會知道你是個太監？把你當秀才老爺那樣高高地供起來？”

“我告訴你，你就是一輩子不吃雞肉，你那二兩肉都不會長出來，你連包公雞都不如！”

說罷，便抱着雞氣沖沖地走了。回到房間裡拿起茶壺就往嘴裡倒，灌了一壺茶才冷靜下來，想起方才那麼多人都在後院，自己卻罵的如此難聽，有些于心不忍。

可事已至此，想來自己已然将他得罪死了，他背後的那位定當不會放過自己。段紅绫的神色驟然變冷，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她也隻好先下手為強了。

經此一事，包公被吓了一跳，沒了往日的神采，尾巴的毛都掉了幾根，平日裡愛拔雞毛的虎子也沒舍得下手了，拿了一大袋苞谷去喂雞，又從院子裡找了幾條大蟲子，放在手心給包公吃。

包公隻啄了一下，便不肯再吃，剩下的蟲子便被虎子帶在了身上，一見人她便拿出來和大家分享，給邢貴吓得大叫一聲，一伸手就把蟲子拍死了。

虎子哇哇大哭，鬧着要邢貴把蟲子還回來，辛蘿哄了半天，還是沒法把人哄好，隻得請段紅绫出馬。

段紅绫拿了個小木偶過來，放在虎子的手心，“你看這是什麼呀，之前送你的那個不是裂了嗎，我這回給你刻了一個新的，你看，這木偶身上的衣服可好看了。”

虎子低下頭，看了眼木偶，又看了眼段紅绫，才笑了起來，抱着那小木偶去找包公雞玩了，一人一雞玩得不亦樂乎。

莫士元恰好從房間裡走出來，虎子看見他連忙跑上去道：“大哥哥大哥哥，我想玩木頭人遊戲。”

他本想應下，可擡眼就看見段紅绫冷冷地注視着自己，立刻就想拒絕，隻是還沒開口，便無意中瞟到虎子懷裡抱着的木偶，放柔了聲音問：“這個小木偶，好像和上回的不一樣，是什麼人送的呀？”

虎子嘿嘿一笑，高聲道：“是姐姐送給我的！”

他還想問，段紅绫已經走了過來，虎子見狀，隻好找包公玩去了。

這幾日莫士元深居簡出，除了吃飯的時候，衆人都沒怎麼見過他，段紅绫并沒有理會，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如今武德司内沒有案子，也沒有其他的什麼雜事，他主動消失在自己眼前最好不過。

他拱手行禮，遲疑片刻才問：“大人，卑職想問一件事，不知虎子懷裡的木刻，是在何處買的？”

段紅绫掃了他一眼：“怎麼？你不是一向讨厭這些奇淫技巧的東西，怎麼對這木偶感興趣了？”

莫士元恭敬地道：“也并非什麼大事，隻是這木偶看起來，與卑職一位少時好友雕刻的木偶，有幾分相似，故而有些好奇罷了。”

段紅绫看着他那副惹人生厭的模樣，忽然起了别的心思，連忙道：“這是我在清水河附近的小攤上買的，要不明日我帶你去看一眼？”

“多謝大人。”

莫士元眼裡亮起了幾分光采，滿心期待等着明日的到來。第二日，他一早便候在前院，在影壁前來回踱步，見段紅绫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大人，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