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不知道,這倒插香有什麼說法?”段紅绫問。
邢貴聞言應聲:“在我們建平,這倒插香很是邪門,尋常人碰上了,回家都要用柚子葉洗澡的。”
按照他的說法,倒插在地上的三根香燭,不是拿來敬人世間的神靈的,而是給陰曹地府諸位陰司的,通常隻有在已為人婦的女子喪儀上才會出現。若那名婦人離世,則其娘家人會在喪儀的香爐中倒插三炷香,若是香爐中無煙而出,則代表婦人心中的怨氣極重,其死恐有蹊跷。
“難道兇手此舉意在表示,三戶死者家中都有婦人去世了?”
鄭水發的兒子是在半年前因消渴症病逝的,賣水果的那對老夫妻一年前意外喪子,至于錢龍的兒子,兩個月前溺水而亡。
段紅绫翻看卷宗,“孫捕頭查過,三戶人家彼此都是不認識的,平日裡沒有任何的交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前不久都沒了兒子,加上兇手又故意做出了倒插香的舉動,想來兇手是想告訴我們一件事——”
她與莫士元異口同聲說了出來,“這三戶人家,該不會結了陰婚吧?”
段紅绫一怔,轉頭去看身旁的人,莫士元繼續道,“據在下拙見,或許由這個方向入手便能找到兇手的蹤迹。”
他說完便去看段紅绫以尋認同,誰料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弄得他一臉茫然。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盡管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下官不敢,照大人的吩咐便是。”
她清了清嗓子:“罷了,我也覺得你說得不錯。”
那對賣水果的老夫妻在永清縣中并無其他親屬,錢家一家也都死光了,如今能讓二人問個清楚的,恐怕就隻有舒蘭和周二狗了。
段紅绫立馬讓丁大丁二把周二狗提出來,周二狗還以為是鄭家的事有什麼新的進展,聽完她問的話後,猶豫了好一會,“鄭家的事,我真是不太清楚。”
和他之前跟孫捕頭交代的一樣,鄭家人本就不怎麼同意他和舒蘭的婚事,因此周二狗對鄭家的事知之甚少,更别說是關于鄭水發兒子的事了。
于是乎第二日一早,段紅绫就帶着莫士元去了周家。
原本她隻想一個人獨自前去,可後院的雞剛打鳴,莫士元就敲開了她的房門,站在那裡支支吾吾的,她打着哈欠問:“這是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大人早,倒是沒有什麼事,隻是……”
他說了一大堆話,段紅绫眯着眼睛靠在門框上,聽了好一會總算聽明白了。他說自己先前與鄭家有些誤會,如今鄭家出事,他心中也不好過,便也想過去探望舒蘭。
她在心中翻了個大白眼,“行了我知道了,待會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眼見天還有些暗,她估量着還能睡小半個時辰,便要關上房門,誰料莫士元還站在那裡,跟個木頭一樣,有些難為情道:“大人,不知您能否借我些銀子,我想給舒蘭買些補品,可手頭的銀子實在是不夠了。”
段紅绫雙眼發亮,立刻困意全無,笑眯眯柔聲道:“好說好說,你要借一百兩也沒問題,最主要是記得還,至于利息嘛,我給你打個折如何?”
天亮了,莫士元拿着字據走出了段紅绫的房門,他也不是沒想過找旁人,可辛蘿不理他,邢貴說自己沒銀子,其他幹辦察子的俸銀也不多,兜兜轉轉還是得找段紅绫借。
段紅绫心情大好,帶着莫士元去了周家,路上還請他吃了一碗馄饨。
二人到了周家見舒蘭,她剛坐完月子,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卻還要照顧剛出生的兒子。
知道二人的來意後,舒蘭忍不住問道:“這……家裡的命案,和晟兒的死還有關?”
段紅绫沒提陰婚,隻問她關于鄭晟的事,還有鄭晟死亡後的喪儀,是如何辦的。
舒蘭道:“我出嫁之後,晟兒才出生,由于我很少回家,因此我跟他也不是很親近,隻知道他讀書很用功,大哥常在我面前說,他是個聰明孩子。”
“晟兒生病的事我并不知道,是他過世之後,大哥才告訴我的。”
舒蘭回憶道,當時鄭水發傷心欲絕,還說兒子死得太早,連個老婆都沒讨上便死了,實在是可憐。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鄭水發和他老婆總是夢到鄭晟,說他自己一人在地府很是凄涼,想要找他們去陪自己。
“當時大哥大嫂都吓壞了,不知如何是好,是我在街上打聽,說大相國寺有一個大仙很是靈驗,便讓他們去那裡問問,”舒蘭想了想,“至于後面的事,我也沒有再過問了。”
莫士元趕緊問:“你可還記得那大仙叫什麼名字?”
“每逢初一十五,那個大仙都會在大相國寺門口擺攤,那大仙瞎了一隻眼,留了一把很長的胡子。”
莫士元連忙道謝,段紅绫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了。
舒蘭所說的這個大仙,和自己認識的一個人,那麼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