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說來,段不祥與段紅绫便不是親生父女了,可看她的模樣,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莫士元一邊生火,一邊在心中思量,到底要如何對段不祥開口,才能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今日段不祥做的是排骨炖粉條,炒了一盤雜菜,又用野山參炖了一鍋雞湯。為了方便段紅绫,段不祥把院子裡的方桌挪到了她的房間裡,雞湯的香味瞬間在屋子裡頭散開,她趕緊丢下兩枚雞蛋,用力地甩了甩手腕:“太好了,終于可以吃飯了!”
“這個野山參可不便宜啊,你快多吃一點。”
段不祥夾了一塊大雞腿給段紅绫,又夾了一大筷子雜菜給莫士元,“莫大人,你快吃。”
莫士元受寵若驚,趕緊低頭吃飯,段不祥趁他吃飯,忍不住悄悄把那鍋雞湯輕輕挪到虎子和段紅绫的面前,這野山參可是自己花了不少銀子買的,正所謂好湯不留外人喝,這狗太監還是多吃點菜吧。
幾人客套之時,虎子已經默默啃完了三大塊排骨,一口氣都沒停過。段紅绫看見她吃得香,心裡頭很是熨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吃慢些,别噎着自己了。”
虎子乖巧地點點頭,夾了一塊排骨到段紅绫的碗裡,又夾了一塊給莫士元。段不祥見狀打趣道:“虎丫頭,怎麼沒有我的份?”
“爹爹平時偷吃多了,不給吃。”
在場幾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段紅绫笑眯眯地注視着虎子,忽然想起之前平安幹過的壞事,不由得心底一沉。
當時她回家後,便立刻去找虎子問了那天的事,不過虎子說出來的内容着實奇怪。虎子斷斷續續說道,那日自己在巷子中哭鬧了一會,天上便飄下來一個仙女姐姐,一轉眼自己就回到了南門街附近。
無論段紅绫怎麼問,虎子堅稱自己那日就是見到了一個仙女姐姐,還把仙女的樣貌描述得清清楚楚。
許是虎子不肯多談那日的事,便用見到仙女作為托詞搪塞過去,故而段紅绫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再三囑咐段不祥,以後得把人看緊些。
段不祥知曉平安欺負虎子的事,頓時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平安教訓一頓,可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與難過。
那日他壓根沒留意虎子不在家,等發現不對出去找人,還沒走幾步就看見隔壁蔡嬸牽着虎子回來了。
而虎子回家後,一反常态地沉默,段不祥旁敲側擊,她也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第二日起來,虎子又像往時一樣活潑了,于是他便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隻是此事成了心頭的一根刺,令他時不時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如今段紅绫與虎子都在自己身側,一家人其樂融融,令他甚感欣慰。當然,如果莫士元不在就更好了。
桌上的飯菜被吃得七七八八,莫士元準備回武德司,臨走前特意交代段紅绫記得練習握雞蛋,明日他還會過來。她無奈地點點頭,特意撇開段不祥與虎子,低聲問道:“對了,惠娘的事怎麼樣了?”
這幾日她在家中修養,案子後續的事情便交給了辛蘿和莫士元。當時無為大師交代,他把惠娘等人的屍體都運去了十方寺,可在密道中并沒有發現惠娘的屍體,而且那本記錄了陰婚的名冊上,也沒有惠娘的名字。
段紅绫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便讓莫士元再審一審無能大師。
莫士元回憶道:“無能大師說那些人的屍體都被燒得一幹二淨了,剩下的骨頭渣子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如今再也不可能尋回來了。”
她很是失落,“你再幫我留意一下此事,若是實在找不到惠娘的屍骨,隻好給她建個衣冠冢了。”
莫士元點頭應下,陪虎子玩了一會,便離開段家,回到了武德司。方才在段家之時,他已是心事重重,隻是不方便顯露出來,如今終于能夠獨處,面上才顯露出些許愁容。
他在永清縣沒有根基,想要打聽段家的事情,也不知道去找什麼人,一時半會便犯了難。
正巧邢貴來他房間送這個月的俸銀,他趕緊問道:“邢大哥,我想打聽一些事,你可有認識什麼消息靈通的人?”
邢貴撓撓頭:“莫大人,你去找燕三不就好了麼,他認識的人可不少。”
莫士元幹咳一聲,“我與燕三兄弟私交不深,且我想打聽的又是私事,怕是不妥。”
“哎,那大人不妨去找孫捕頭,他自小便在永清縣長大,這城中的人事物就沒有他不熟悉的。”
莫士元一愣,頓覺他說得有道理,連忙謝過邢貴,朝縣衙去了。
他走後不久,武德司門前來了一個人,此人身形高大頗為壯碩,相貌堂堂英氣十足。辛蘿正巧要出門,剛踏出門外,便與此人相遇。
她往後退了一步:“葉大哥,你怎麼來了?”
葉冷泉呵呵一笑,提了提手裡的大鵝:“哦,我剛買完菜經過,就想來看看你們,紅绫她還在忙?”
“她腳受傷了,這幾日都在家裡休息。”
葉冷泉“啊”了一聲,把大鵝遞過去,“那我去看她一眼,這鵝你讓邢貴殺了,炖芋頭最好吃了。”
辛蘿點頭應下,默默地盯着葉冷泉的身形,直至他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