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斷扭動伸縮着脖子,“還是這樣?”
他輕輕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後腦勺,将她的腦袋往前移一些,又用兩根手指定住她兩邊額頭,使腦袋保持在一個中立的位置。
“大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就好。”
段紅绫應了一聲,剛想拿筆試着寫幾個字,一擡眼就發現段不祥大驚失色地站在門前,“你們……你們在幹什麼!”
“爹,你幹嘛呀?莫大人在教我習字呢。”
段不祥急得都要結巴了,“習字?哪裡有人習字是這樣的!”
從他的視角望去,便看見自家閨女坐在椅子上,頭靠在莫士元的腰間,而他還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怎能不讓人惱火!
段紅绫疑惑,便擡起頭看了看莫士元,才發現他站在自己身側,二人之間不過一寸距離,那股若隐若現的梅香,又飄進了她的鼻間。
她往旁邊一躲,莫士元更是吓得連着退了好幾步,正巧撞上了床邊,那兩枚用來練習的雞蛋一骨碌往外滾去。
莫士元趕緊伸手去接,可剛一伸手,那兩顆蛋便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踩上了那兩個蛋,一腳滑出門外,把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包公撞飛了。
段紅绫:……
段不祥:……
虎子撅着嘴指着地上的蛋殼:“蛋碎了!”
不知道包公是不是發現了那兩個蛋是自己的,對着莫士元咕咕叫了幾聲,幹脆把新仇舊怨一起算了,一邊撲棱着大翅膀,一邊對趴在地上的莫士元狠狠地啄了下去。
段不祥趕緊把包公抱起來,又扶起莫士元,“大人,你、你沒事吧?”
“沒事啊,沒事啊,”莫士元把額發上挂着的雞毛摘下來,“我突然想起來武德司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段紅绫看見他可憐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真沒事嗎?我看你都走不動路了。”
他連頭也不回,隻說自己沒事,飛快地從段家人面前消失了。
段不祥把包公給虎子,走進段紅绫的房間裡,坐在她的床邊認真道:“紅丫頭,你老實跟我說,你跟這個姓莫的,真沒有什麼吧?”
她委屈至極:“爹,你想到哪去了!”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爹就怕你心中寂寞,對那姓莫的——”
段紅绫提高了聲調:“爹,他是太監,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喜歡他吧!”
段不祥這才安下心來,“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抛開太監一事說,那姓莫的義父在朝中手眼通天,我們不過是市井人家,就不要牽扯進這些事情了。”
她連連點頭,又安慰了段不祥幾句,好不容易才把他送走,能關起門來好好練字。
段紅绫本以為莫士元明日不會露面了,沒想到他又來了,還帶了一本李福全的字帖。
“這字帖乃是義父贈與我的,義父向來擅習隸書,而隸書最适合初學者練習,大人不妨先臨摹此帖找找感覺,寫出來的字也會規整許多。”
他說完這一切,便稱武德司有事,匆匆忙忙趕回去了,段紅绫本想順口問一下他身子可有傷,卻還沒問出口人就不見了。
她拿着字帖練了幾日,便試着去寫信,一連寫了五十多張,才終于有一張看上去頗為滿意。
“怎麼樣,我寫得不錯吧?”
莫士元認真端詳手上的信,“大人的字在幾日内突飛猛進,雖稱不上好看,但比之前長進太多了,且有一絲義父的風韻,想必義父看見此信,多少會有些滿意。”
段紅绫正要驕傲,他又道:“隻是習字一事并不能速成,大人若想寫出一手好字,還得每日勤加苦練才行。”
她不屑一顧,撇了眼莫士元:“現在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武德司每日這麼忙,我哪裡有時間。”
三日後,段紅绫收到了李福全的回信,關于十方寺與福田院一案,正式交由刑部負責,聖上令刑部侍郎張沖前來永清縣接管相關的人犯以及一應證據與案卷。
隔天一早,張沖便帶人來到了武德司。
段紅绫本在習字,見邢貴進來,便趕緊把宣紙一卷,推至一邊。
“大人,我已經安排張大人去了正堂,如今莫大人正陪侍在旁。”
她擦了擦手上的墨迹,“我知道了,我換身衣服便過去。”
正堂内,張沖喝了一口茶,對莫士元呵呵笑道:“賢侄,多年未見,如今你已出落得一表人才,真是令我不敢相認啊!”
“世伯說笑了,”莫士元放下茶盞,“若非當年能得世伯賞識,小侄又如何能有今日?在當今世上,除卻義父之外,便是世伯待我最好了。”
“這次我來永清縣,玉姝她非鬧着要來見你,我好說歹說才把她勸回去,不過她倒是托我帶了些禮物給你。”
莫士元一愣,想了許久才記起來,玉姝是張沖的二女,自己幼時曾和她見過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