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绫擡眼看向莫士元，想要從他朦胧的眼神中分辨出他的心思。

她看見他的一雙眼睛中藏着些許難過，心痛，還有惋惜之意。

他伸出手去，觸及她的臉龐，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她有些無措，趕忙道：“喂，你發什麼神經？”

莫士元的手一滞，雙眼的焦點終于定在了段紅绫的雙眼，再移至自己放在她臉龐的那隻手上。

他神色恍惚，縮回了手：“大人，你怎麼來了？”

她有些遲疑，想了片刻道：“我……我這不是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那裡嘛，萬一出了點什麼事也沒人幫你，到時候又給張沖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他心底流出一股暖意，注視着她道：“多謝大人關心，張大人已經在羲和樓歇息了，明日一早再過來官署查看卷宗。”

“哦，”段紅绫咬着唇道，“那他……可有說些什麼？”

“大人放心，今晚的事，張大人不會計較的。”

她先“哦”了一聲，然後小聲嘟囔道，我又沒過問這個，管他計不計較，我才不怕他呢。

莫士元嘴角微微翹起，“大人方才去哪裡了？”

“沒什麼，就和吳珉去師父那裡吃了碗馄饨，随便聊了會便散了。”

莫士元轉頭看向她：“那你們聊了什麼？”

段紅绫：“聽他們說了一樁海州的命案，真是有些駭人。”

“海州？”他眼底閃過一絲慌張，裝作不經意追問道，“什麼命案？”

她把楊家镖局的事說了一遍，莫士元當即怔愣，海州楊家镖局滅門案，那不就是……

他心中震動，面上的神色在不斷變換，段紅绫看他停在原地，臉色又難看，心中覺得奇怪，“怎麼，你不會被吓到了吧？”

“那倒是沒有。”

莫士元先是故意輕笑一聲，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悄悄用餘光打量她，見她神色并無異樣，心中思忖：難道她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忘了？

二人心思各異，回到了官署。

第二日張沖來了，段紅绫照常前去迎接，張沖發現她的身影，不自覺冷哼一聲，她笑着道：“張大人，昨日休息得可還好？”

“若非有人幫你說話，我定當饒不了你。”

他說完，便看了一眼莫士元。

她讪然一笑，裝作若無其事般面對張沖，心下卻有些不解，原來昨日是他幫自己說了好話，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段紅绫有些搞不懂莫士元對自己的态度，按理說，自己與他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共處，可他突然開始打聽自己的消息，卻又在背後幫了自己，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抱劍靠在牆上的辛蘿淡淡道：“一個人莫名其妙對你好，還去打聽你的事，要麼就讨厭你，要麼就喜歡你。”

“莫非，他是想先在面上迷惑我，再暗自對我下手？”

辛蘿無奈道：“那他想害你，幹嘛要幫你說話？”

段紅绫嘟囔道：“那我怎麼知道，說不準他心底藏着什麼陰謀。”

“懶得理你了，你自己想吧。”

“哎，辛蘿姐，你怎麼走了！”

段紅绫無奈地趴在桌上思索，如今她看見莫士元就覺得有些膽顫心驚，可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總能和他碰上面，畢竟這官署也就這麼大，擡頭不見低頭見，躲也躲不開。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莫士元拎着錢袋走進她的房間，“大人，這裡的十貫錢我先還給您。”

“行了，你放下吧。”

她擺擺手便讓莫士元出去，他輕聲道：“大人，如今快要到冬月了，您若是要在房中小憩，記得身上蓋張毯子。”

段紅绫本來不覺得冷，聽完他說的話，頓時渾身上下都泛起涼意。她實在是受不了了，索性站起身來，關上房門，走到莫士元面前，“莫大人，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被她逼至牆角莫士元輕輕點頭，“大人請說，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眯起雙眼，深深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他搖搖頭：“在下怎會讨厭大人？”

段紅绫盯着他的臉，欲言又止。按照辛蘿的說話，他既然不讨厭自己，那他豈不是——

對自己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