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绫一邊安排人在城中尋找燕三所說的那個江湖高手,一邊去了其他失竊的浴堂内探訪。
古氏、傅記以及宋家浴堂内裡的裝修都與錢家浴堂相差無幾,每間浴室内都是放了幾面屏風,又留了一扇透氣的窗,隻有細節布置得不同。
她從吳珉那裡得知,發生失竊事件最多的便是錢家澡堂,加上莫士元與平安已有六起,古氏與傅記浴堂各有兩起,宋家浴堂則有五起。
按照各家浴堂的東家所言,每回失竊案都會在夜晚發生,故而段紅绫找孫捕頭要了不少衙役,又叫上武德司的幾個幹辦,分布在城内各家浴堂内,一邊泡澡一邊等候那神秘黑影的到來。
平安知道此事後,立即自告奮勇,“紅绫姐,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上回是我太過大意,這回一定能把那個黑影抓住!”
段紅绫原本沒想帶平安過去,畢竟自平安進武德司以來,她就沒派過一個活給他,純純當他是一棵搖錢樹擺在官署裡。
這回他興緻勃勃,她也不願拂了他的意,畢竟這回任務也沒有多麼驚險,天黑之後,便帶着辛蘿還有平安出門去,留下莫士元處理旁的事情。
三人去了宋家浴堂埋伏,平安獨自在浴室内泡澡,起初還覺得頗有意思,多待了兩個時辰,便覺得無聊起來,身上的皮都要泡皺了,開口嚷嚷着要出去。
段紅绫坐在屋頂,透過揭開的瓦片,看見平安從池子裡爬出來,連忙道:“你怎麼出來了?萬一那黑影發現這間屋子有蹊跷,我們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平安陡然一激靈,抱住自身:“紅、紅绫姐,你怎麼在房頂!我可是良家少男,你怎能污了我的清白?”
她嗤笑,“就你那細皮嫩肉的,我看你做什麼?再說了,浴室裡頭煙霧缭繞的,就算我眼力再好,也看不清楚啊!”
三人靜候一晚上,那黑影始終未至,第二日,平安又被抓去泡澡了,害得他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段紅绫很是憂心,連忙去醫館請了郎中回來,于是泡澡的任務,便由莫士元代替了。
莫士元半掩着身子,小聲問:“段大人,我就這麼在裡頭泡着麼?”
坐在房頂的段紅绫應了一聲,“對,你老實呆着就好,若是有什麼事,我再同你說。”
他悄悄松了一口氣,靜靜地坐在池子中。起初他很是緊張,以為她會守在房間内,幸而如今她和辛蘿都在屋頂之上,二人交談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倒幫他消除了些許尴尬。
辛蘿環視四周,抱着劍冷冷道,“其實我覺得,那黑影不一定是什麼江湖人士。”
“何出此言?”
“縮骨功的功法,雖然一直在江湖上流傳,可是習得縮骨功的不過幾人,”辛蘿望向遠方,“這樣的江湖高手,來永清縣偷一些臭鞋爛襪有什麼意思?”
“更何況,施展縮骨功本就對人體的筋絡骨骼損傷很大,若是像你所言那般,有人用了縮骨功通過那扇窗戶進來,此人逃跑之時絕對不可能消失得如此之快。”
段紅绫聽了她的話,頗為惆怅,“這些隻不過是我們的猜測而已,正所謂眼見為實,還是得親眼見到那個黑影出現才行。”
二人談話之間,浴堂内忽然傳出一聲尖叫,有一個男子大喊道,“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辛蘿和段紅绫立馬低頭打量四周,見到有一個黑影拿着一件白衫,從莫士元隔壁的浴室内竄出來,二人連忙跟了上去。
辛蘿一直緊緊跟在那黑影的身後,她的身法極快,宛如半飄在空中,尋常之人根本無法追尋。
而段紅绫自知輕功不及辛蘿,故而一邊跟着那黑影,一邊抽出身上帶的小弓,每走十丈便射出一支鳴镝到附近的樹上,方便其他人追過來。
她追了五十多丈,實在是沒有了力氣,便快速回到了宋家浴堂,想要和那失主了解方才發生的事,剛推開門,卻不想看見莫士元正在和那失主說話,而他身上隻披了一件袍子,隐隐約約地能瞧出些許肌膚。
她幹咳了幾聲,又敲了敲門,“那個……莫大人,我回來了。”
莫士元轉頭看她,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再一低頭,看見自己敞露的胸口,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顧着去找失主,隻匆匆披了一件外袍便出來了。
他頓時羞紅了臉,急忙想要回房間穿衣服,誰知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了池子裡。
莫士元浮出水面,很是羞赧:“大人,我……我不是有意的。”
段紅绫找人借了一套衣衫,讓店裡的夥計把衣衫遞給他,“你且先穿着吧,小心别着涼了。”
趁着他換衣服的功夫,段紅绫找那失主問了個清楚。那失主好似被黑影吓到了,結結巴巴地說了許多,起初她以為這人說得與其他失主大差不差,仔細聽下去,才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
這回的失主,看見了那黑影的側臉。
以往的失主都說那黑影藏在屏風之後,很快就溜走了,隻能看見一個黢黑的背影在面前閃過,而這回的失主卻道,“我被那東西吓了一大跳,倉促之下爬了上來推倒了屏風,便看見了那鬼東西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