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珉本不想卷進這場事中,可他多年在地方打轉,一心想回到京城。如今李大官人大權在握,聖上年歲雖小,可将來總有長大的一日,到時候,李大官人之權勢還能保住麼?
吳珉與魏通判往時交情平平,這回起了念頭想要幫他,也是想要博一個機會。萬一日後李福全倒台,而替百姓申冤的自己,怕不是就能入了聖上的青眼?
自然,世上之事本無萬全之法,若是李福全依舊權勢滔天,那便是另一個說法了。
而魏通判之所以會選中吳珉,也是多方考慮才決定的。
一是吳珉在永清縣紮根三四年,也算有一定的人脈,且永清縣離京城很近,若是将人證送到永清縣,總比在旁的地方安全。
二是吳珉雖是寒門出身,可他當年會試之時,得了當年主考官的青眼,二人也算是有幾分師徒之誼,當年那位主考官如今已是禦史台的禦史,是在聖上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人物。
吳珉知曉魏通判的謀算,再合計一番,便立刻寫了回信給魏通判,将此事應承下來。
那魏通判冒着性命,收集了一封萬民書寄來永清縣,讓吳珉交給那位禦史。
一個月前,吳珉從驿站拿到那封萬民書。誰想到回來的路上,遇上了縣内的富商譚老爺,譚老爺盛情邀請他去古氏浴堂搓個澡,吳珉不好拒絕,又擔心露了異樣,便随着去了。可沒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那萬民書便不見了。
吳珉說到此處,激動落淚,“那萬民書放在外袍裡,我隻當是尋常的小毛賊不長眼拿去了,可差人細細打聽,又把城中那些老扒手都審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
“我便知道,一定是魏通判出了什麼事,讓那姓柯的惡賊知曉了!”
段紅绫聽完這一長串,心中很是駭然,“所以你信中說的櫻桃斜街,指的是李福全?”
吳珉先是驚訝,後又釋然,既然段紅绫今日能找上自己,想來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都被她知曉了。
“我發現那萬民書不見了之後,便趕緊寫信聯絡老師了,沒想到這信竟被大人截下了。”
他又坐下道,“大人,如今我已和盤托出了,不知大人要如何解決此事才好?”
段紅绫沉吟半晌,“找到郭更背後的那個人。”
之前她就覺得,郭更訓練禺狨去偷竊,卻不動那些失物,完全不合常理。現在吳珉一說,她便懂了,郭更背後那人想要的并非是尋常的金銀,而是吳珉身上的那封萬民書。
“其實浴堂鬧鬼一事,我很是懷疑是沖着我來的,其他的失主隻不過是他們的幌子罷了,”吳珉皺起眉頭,“隻是我不懂,他們為何笃定,我就會去浴堂呢?”
段紅绫呵呵一笑,“因為你出身嶺南,平日裡最好洗澡,他們有心對付你,自然會把你調查清楚。”
吳珉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你當時不去浴堂,他們還會有别的法子,總之萬民書一日在你的手上,你便是衆矢之的。”
吳珉歎了一口氣,對段紅绫道,“其實,下官還有另外一重擔憂,就是莫提點他畢竟是李大官人的義子,雖然下官并不知曉他平日與柯聞關系如何,可案涉李大官人,下官便有些……”
“你疑心是他做的?”
她雖心中立刻替莫士元辯白,但面上并沒有顯露出來,畢竟如今幹系到許多人的性命,并非自己一句信與不信可以揭過的。
故而,盡管她知道莫士元的性子,面對吳珉之時,還是說道,“此案我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至于莫大人,也不會插進這個案子中來。”
吳珉眼前一亮,卻又聽她道,“你與魏通判的事,我不會參與,我隻能幫你将郭更背後的那個人找出來,之後要如何做,你自己做決斷吧。”
話雖如此,但段紅绫已然知曉,自己定是要得罪很多人了。換做旁人,說不準就當做沒聽過此事,将吳珉下了獄,再将此事轉告李福全。
隻是如今眼見着那密州百姓生活中水深火熱之中,她又怎好不管不顧,再說了,自己已卷入此事中,而葉冷泉如今還在獄裡,萬一李福全為了省事,将師父與吳珉歸為一黨,又暗中對付自己,那自己都沒處喊冤了。
吳珉得了她的應承,兩條皺起的眉毛終于舒展開來,當場便表了決心,絕對不會辜負她的一番期望,若是日後得了聖上青眼,絕不會忘記今日她的恩情雲雲。
“好了,那些話就别說了,還是先想想,怎麼把郭更背後的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