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珉站起身,“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大人懷疑,我與郭更的案子有關嗎?”
段紅绫望着他着急的模樣,心中更添了底氣,“我已經查過了,二十日也就是郭更死的那一晚,你遲遲未歸縣衙,不知道去了何處,身旁一個小厮都沒有。”
“二十一日早上,孫捕頭過來告訴我們找到了郭更,偏偏就這麼巧,我們剛找到他,他就死了。”
“孫捕頭是你的心腹,若是他提前将郭更的蹤迹告訴于你,你不就可以不知不覺地殺了他。”
吳珉的額頭冒起青筋,“段大人,我不知您為何突然疑心于我,隻是我确實沒有做過殺人之事。”
“段大人難不成是想為葉提舉洗清嫌疑,而故意栽贓陷害于我嗎?”
段紅绫一拍桌案,“今日就算是李大官人親自過問此案,我也問心無愧,若是你覺得我偏私,我也可将此案全部托付給莫大人與辛大人,隻是吳大人可要好好想想了,為何諸多巧合都會出現在你的身上。”
吳珉心中着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莫士元的手上。
隻是如今事發突然,他心中十分混亂,看着段紅绫不知要如何是好,便沉默了下來。
段紅绫也沒有開口,屋内一片寂靜,兩人無聲地對峙着。
她沉下心來思考,武德司本就有監察官員之責,而且如今吳珉身上确實疑點重重,就算此案當真交給刑部或大理寺審理,按照現在的情況,恐怕吳珉的嫌疑還更大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吳珉才終于開口,“段大人,我可以立誓,絕對沒有殺過郭更,隻是個中詳情,确實不便告知。”
她歎了口氣,雙眼帶了些哀愁,語氣怅然,“既然你不肯說,我也沒法子勉強,隻是你和師父都不肯說出實情,怕是我這個武德司提舉也要當到頭了,這案子定是要交給旁人來接手了。”
“我現在便回屋寫信請辭,讓李大官人知曉此案,再讓他派旁的人來接管此案。”
段紅绫說出此話,自然是因為辛蘿截下的那封信。櫻桃斜街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吳珉既能說出“小心櫻桃斜街”這樣的話,想來他很是擔心會驚動某位權貴。
吳珉急得直接上手扒拉她,“大人,我……此事内情涉及當朝權貴,并非是我不願說,我是怕害了大人啊!”
段紅绫安撫道,“既是涉及當朝權貴,我作為提舉,豈有不管的道理,你不必擔憂,說出實情便是。”
“再說了,我若出了事,李大官人必定會追究——”
她看吳珉臉色不佳,心頭閃過一個猜測,該不會他要說的這事,和李福全有關吧?
吳珉抿着嘴道,“隻怕是,這案子真和李大官人有關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珉閉上了嘴,起身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段大人,此事當真非同小可,下官隻怕,此事說出來後,便沒了命了。”
聽他這般說,段紅绫自然心中有些畏懼,顧念着段家老小,若是此案當真與李大官人有關,自己往後還要如何做這個提舉。
可是如今自己早已卷入這場風雲,且葉冷泉仍在獄中,已是避無可避,還不如先坐下來聽聽吳珉把個中内情都交代清楚,再想想法子。
她差走了所有人,擔心有人在外偷聽,又打開了門窗,才對吳珉道,“你說吧,我自有分寸。”
吳珉整整喝完了一盞茶,才細細說來。兩個月前,他收到同門山東密州通判魏大人的一封密信,提及知州柯聞縱容門人在密州橫行霸道,強搶民女,欺壓百姓、侵占民田種種惡行,密州百姓苦不堪言,四處奔走,無處求告。
魏通判乃是聖上欽派,本就負責監察一應地方官吏,隻是他寒門出身,又無妻族幫扶,自然是無人肯來巴結他了。
那密州府衙上下,皆是柯聞一手把持,魏通判使了不少銀子,也沒收攏幾個自己人,在任上便是愈發煎熬了。
他本想就此熬過三年任期,可柯聞縱容門人到處行惡,不少百姓就此求到了他的門前。
魏通判于心不忍,本想給聖上寫封奏折,可那柯聞是李福全最得寵的義子,不是能随便任人拿捏的小蝦米。這封奏折,或許還沒到聖上案前,柯聞便已經知道了,自己一家老小,可還在别人地盤上呢。
再說了,那柯聞一向僞善,平日行事作風都叫人挑不出錯處,就算這折子真遞上去了,李福全在旁說上一句,柯聞識人不明,被手下人糊弄了,此事便可輕拿輕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