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塵埃混合着沙土，不經意就讓人鼻腔敏感。

餘小貝仰頭，灰暗的天空，像世界末日的景象。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蕭瑟寒冷的冬天沒有吸引人到室外的魅力，汽車的尾氣是霧霾。

大概是空氣太過沉重，連呼吸都沒有力氣。

晏謹明、晏謹明……這三個字喋喋不休地在餘小貝的耳邊盤旋，很可怕，僅僅是想起這三個字就會浮現那個人的樣子，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應該是自己穿得太過單薄的緣故。

手機電話鈴聲響起，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聯系人。

“喂……”

街角的咖啡廳，餘小貝看着面前幸福的一家三口，率先開口：“有什麼事嗎？”

“怎麼和你媽說話的？”中年男人孱弱，像是身體不太好的樣子。旁邊的女人保養得很好，但臉上難免染上了歲月的紋路，聲音清脆，聽上去不像一個中年婦女，倒像是一個年輕人，“沒事的，小貝也和我們很久沒見了，媽媽也不想和你這麼生疏的。”

坐在他們之間的小孩正用力戳着面前的蛋糕。

和諧而怪異。

有那麼一瞬間餘小貝覺得他們中間隔着的不是咖啡桌，而是一個笑話。

很好笑真的，他媽和他并沒有什麼什麼感情，過去幾個月都不會聯系一次的人現在卻莫名其妙帶着自己的家人來找他，餘小貝想不出他們想什麼。

“小貝，添添過幾個月來這邊讀高中，剛好你在這邊，我和他爸也可以放心工作……”餘詠梅道，完全沒有商量的語氣，仿佛餘小貝照顧這個弟弟是天經地義的。

本就不爽的餘小貝現在更是一股無名火，他都懷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怎麼什麼事都能遇得上。

他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我也要工作。”他沒心思去和他們打馬虎眼，不該他管的事他就絕對不會管。

周圍很安靜，餘小貝慶幸自己選了咖啡廳，至少對面一家三口不會無理地大吵大鬧。

趙寶添像個聾啞人，完全不在意他們在講和自己有關的事，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

倒是趙如表情不太好，道：“你都怎麼大了還不會幫家裡人分擔嗎？”

“他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照顧我媽可以，你們算了吧。”餘小貝喝了一口美式，從舌尖苦到了胃裡，見他們還要說話，餘小貝直接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彈：“再說我老公也不同意，我現在都沒有工作，全靠他養，現在和他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家務什麼的全都是我在做，而且也沒有房間給他住啊。”

他之前一直沒有告訴過餘詠梅他們自己已經結婚了，他們自然也不了解他目前的狀況，現在想來還好沒告訴，也算有了一個現成的借口。

果不其然，餘詠梅的表情已經不能單單用震驚來形容了，過了好半晌才開口：“你什麼時候結婚的？這麼大的事怎麼不給家裡說？你喜歡男的？”

至少在大學之前餘小貝和他們見得還算頻繁，餘詠梅卻連他的性取向都不知道，餘小貝道：“對啊。”

餘詠梅緩了好久才穩住自己的表情，趙如伸出一隻手拍拍她的背。餘小貝沒心思去看他們恩愛的戲碼：“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走了，我公公婆婆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

一直當木頭人的趙寶添早不開口晚不開口，偏偏這個時候冒出來一句：“哥，你戀愛腦啊？給個男的當保姆。”一句話直接引爆了餘詠梅。

她站了起來，連氣息都不平穩，指着餘小貝的鼻子罵道：“我供你讀大學你不好好工作，找個條件不錯的就算了，你連軟飯都不會吃嗎？”餘詠梅還算有點兒理智，聲音分貝不大，大庭廣衆之下，她可丢不起這個人！

“我老公人很好的，你們别這麼說他。”餘小貝油鹽不進，道：“玩了他要罵我的，他上班都是體力活很辛苦的。”

說完沒有結賬就離開咖啡廳。

将剛剛的情緒整理好，餘小貝随手整理了一下頭發，街邊的路燈亮起，有什麼東西刺目的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