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兩人聊得火熱，小樓另一側的小花園中，被讨論的主角正獨自坐在白色長椅上，對着腳下的草坪發呆。

幾步外，袁周率小朋友正在草坪上踢球。

突然，周默感覺自己的小腿被撞了一下，轉頭一看，竟是小屁孩的足球。

他看着這球愣了兩秒，而後才彎下腰将它撿起來，剛想扔出去，就見小家夥正哼哧哼哧地朝自己跑過來。

他收回手，等着小屁孩自己來拿。

袁周率小朋友跑到他跟前，伸手拿過球，說了聲：“謝謝舅舅！”

周默沒理他，回過頭繼續發呆。

然而小家夥拿了球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歪歪頭看着周默，過了會兒，問他：“舅舅，你要跟我一起踢球嗎？”

“不踢。”一如往常，周默拒絕得毫不留情。

好在小朋友早已經對他的冷漠無情免疫了，聞言也不勉強，轉而抱起足球在椅子的另一側坐下，一雙小腿一蕩一蕩的。

周默本不想搭理他，可餘光裡的動靜卻攪得他心煩意亂，最後忍無可忍。

“你不踢了？”他問。

“我歇歇。”小家夥小大人似的點點頭，一雙小腿繼續蕩啊蕩。

“……”

周默回過頭去，努力忽視他的存在。

然而——

“舅舅，我陪你聊天吧？”

“不用。”

“舅舅，你看我現在長高了嗎？”

“不知道。”

“我長高了1厘米哦！”

“哦。”

“舅舅，你又長高了嗎？”

“……沒有。”

“那這麼說，我一直長高一直長高，就能趕上你了？”

“看你本事了。”

“舅舅……”

數月不見，小屁孩的話痨功力有增無減，周默不一會兒就被吵得心煩，焦急地看向走廊下緊閉的房門。

終于，就在他忍無可忍、幾欲拔腿離開之際，房門打開了，遲了了和袁月一前一後從裡面走了出來。

可還沒等他起身，旁邊的袁周率小朋友卻已經先他一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一溜煙跑過去拽住遲了了的手，要讓她過來和自己一起踢球。

“……”

周默微微眯起眼，危險地看着小屁孩。

……

兩分鐘後，草坪上一大一小你追我趕踢着足球，玩得不亦樂乎。

而長椅上，袁月坐在小家夥剛剛的位子上，和周默一左一右，充當觀衆。

“你也真是，沒頭沒尾地就帶人來看心理醫生，也不想想自己有多諱疾忌醫。”袁月臉上帶笑，說出的話卻沒什麼好氣。

周默目光閃了閃：“她，生氣了？”

袁月聳聳肩：“那倒沒有，隻說自己不需要看心理醫生，一個勁兒地帶我繞話題，不大配合。”

周默目光中露出些擔憂。

過了會兒，他又問：“那你覺得，她狀況怎麼樣？”

“你覺得呢？”

“……這不問你呢？”周默斜了她一眼，“你不挺厲害，望聞問切，你不用後三步，隻看都能看出來我有問題？”

“嘿，你這話就有點陰陽怪氣了啊！”袁月側頭看向他。

周默回看過去，要笑不笑地抽了下嘴角。

“還挺記仇？”袁月白了他一眼，“放心，她雖然不讓我深聊，但也跟我說了那件事，既然能以那種口吻說出口，那就算不上是什麼陰影，或者說，是已經放下的陰影，到現在頂多也就是個心理障礙而已。

“不過這種事情确實讓人惡心，你想讓她當做隻是上街踩了一腳泥這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幾乎不可能。而且大多數女生都或輕或重地遭遇過這種事情，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幾乎沒人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用管？”

“反正不到需要心理醫生介入的程度。”

周默這才放下心。

“不過——”袁月突然又開口，可隻說了這兩個字又遲疑地停下。

“怎麼？”周默的心再度提起。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但我又說不上來。”她側頭思忖片刻，又搖搖頭，“算了，可能是錯覺。”

話剛說完，就對上周默懷疑的目光，她頓時不服：“你這什麼眼神？懷疑我的職業水平？”

周默收回視線看向前面玩球的兩人，那意思似乎不言自明。

袁月哼了一聲：“放心，她現在好得很，起碼在我看來，比你之前強多了！不過——”

“又怎麼了？”周默不耐煩地問。

袁月嘿嘿一笑：“你現在也好很多了哦，都會跟我開玩笑了。”

說着，她意有所指地拿眼神指了指遲了了：“你們——”

話沒說完，就收到了周默暗含威脅的警告。

她識相地閉上嘴，比了個OK。

懂了。

-

回去路上，周默一直在琢磨該怎麼跟遲了了解釋今天這事。

——“我沒想讓袁月做什麼，隻是3.14說他想你了”？

可她有袁月聯系方式，要是3.14真想她何必通過自己。

——“我不是認為你有心理問題，隻是覺得在排解壞心情方面，袁月或許比較擅長”？

嗯，有點虛僞，還有點茶。

要不就說“我擔心你其實有什麼心理陰影，隻不過自己不知道，所以幹脆直接帶你去看看”？

可那樣的話，自己恐怕會被按地上打……

算了，要不直接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