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被湯姆诓騙着喝下複方湯劑,春張正目瞪口呆地盯着湯姆消失的空地,聽到呼喚才回過神來。
意識到她不得不頂替麥克法官,春張咽了咽口水,僵硬點頭,
“我想是?”
聲音飄忽地要命,但傲羅隻以為是麻瓜見到魔法的正常反應。
“請别擔心,我們是巫師,但麻瓜友好,你們一般不會知道我們,除了首相。但,這有個特殊情況,幾個大膽的巫師跑去波斯圈了一塊地,辦起了女校——”
傲羅攤了攤手,似乎十分無奈,
“她們違反保密法——巫師的法律,在麻瓜面前保密魔法世界——這還是巫師的事兒,可麻煩就麻煩在,那塊已經被麻瓜酋長賣給美國麻瓜——他們叫麻雞——的地,嚴格來說,一千年前,是巫師的地。女校早就存在了!”
終于講到目的,傲羅放松下來,
“現在人們争論,這到底算不算違反保密法,當然,對麻瓜使用遺忘咒,迫使他們忘記那塊冒油的土地——無疑是觸犯了保密法。隻是女校——如果那算魔法土地,那沒什麼——可如果被劃為麻瓜土地,那就慘啦,許多學生沒法接受教育!”
說完,傲羅領隊用期待地眼神看着春張,似乎期待她說出什麼絕對真理的判決。
春張拿不定主意,她嘗試試探傲羅的主意,
“額,現在?”
“當然不!”
傲羅隊長對春張作出邀請,
“到魔法部審判庭去,我們得和您共同審判。”
春張還想要推脫,
“但,但恐怕我不太方便……明天,明天我應該會去的。”
不容春張拒絕,傲羅抓住了老法官的胳膊,
“這可不行,開庭時間已經定了,按理說我們該提前和您約時間,可因為保密法——唉,可我聽秘書處的确認您有空檔才對——”
老骨頭被強行擠入狹窄管道,春張發出符合人設的驚叫。
或許湯姆的決定是正确的,春張想,這麼大年紀接連遭受刺激,真麥克法官沒當場捂胸倒地都算好。
魔法部的巫師形色匆匆,紙飛機和人一同上下電梯,壁爐不時燃起無名綠火,外勤人員從中進出。
被傲羅拎着後領躲避神出鬼沒的巫師們,春張走得跌跌撞撞,幾乎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論今天開庭的大案子。
“……兩名被告都缺席了,結果一定糟糕透了。”
“不一定,裡德爾的那些追随者還算忠心,花大價錢請了有名的辯護師。”
“聽說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都會出席!”
“當然,他是威森加摩的一員,據說此案過後,有望接替首席。”
“這是否有些不合理?”春張企圖提出自己的一點見解,“你們不能就這樣剝奪他們的辯訴權,至少應該讓他們出席才行。”
被插話的巫師轉頭看打扮奇特的老法官,傲羅及時為春張解釋,
“麻瓜的法官,據說相當權威。”
巫師的态度明顯發生了轉變,熱情而友好,
“您也是審判員?您不清楚這裡面的事,這是個頂頂的大案子,牽扯到方方面面,整個巫師界都在關注,而關鍵人物,也就是待審判的犯人一直在逃,快三個月了。”
“他們的N.W.T幾乎拿了全A,倫敦又那樣大,人手還少!”傲羅補充,以示他并非酒囊飯袋。
巫師聳了聳肩,并不對傲羅的效率發表意見,
“可這樣的大案不能一直拖着,那些沙漠裡的學生該怎麼辦呢?麻瓜的辦事員也有時效,據說要挖掘某種油——更何況我們也為他們配備了辯護人員。”
“沒必要和他們說話,巫師還輪不到低等的生物來評判。”
電梯門一打開,耀目的金發閃得春張睜不開眼。
好久沒聽到這麼欠揍又經典的斯萊特林腔調了,春張在心底感歎,還得是馬爾福一家味最純正。
“假使你有老先生千分之一的博學的話,馬爾福先生,你就該知道,麻瓜和巫師屬于同一種族是學界的共識。”
熟悉的聲音響起,是麥格,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高昂着頭,回怼這充滿偏見和歧視的謬論,并不因馬爾福的财富和地位而退縮。
“婚姻法小姐?”馬爾福分出了一絲餘光去辨别,進行他淺薄的嘲弄,“我從不明白你推動那廢紙一樣的法律有什麼意義?誰會和麻瓜結婚呢,除了别無選擇的可憐失敗者?”
“我要是你,米……這位小姐,我就不會再同他理論一句,”春張輕輕拍了拍米勒娃的肩膀,溫和地表達支持,“就像我從不同法盲争辯。”
米勒娃回頭微笑,她并沒認出這慈眉善目的老法官,就是正被通緝的好友。
升降梯門開了,眼前逼仄無盡的黑暗長廊,給人帶來無聲的威懾,就連馬爾福也不再說話。
人們沉默地走下階梯,進入挂着大鎖的陰森黑門。
春張被領着走上懸浮的高台,桌案上是厚厚的一沓案宗,巫師們依次落座上下的長條闆凳,黑壓壓一片,而他們的對面,中央的扶手長椅卻是空蕩蕩的。
直到此刻,春張才有了荒誕的真實感,她成了自己案子的審判員。
春張有些呼吸不順,松了松領結,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和德高望重的大法官相比,她實在相差太大。
春張沒有把握,能夠瞞過這些威森加摩的資深魔法師。
即使這是兩套完全不同的法律體系,可隻要一不小心,春張閉上了眼睛,眼前這把空椅子可就不是沒人了,她幾乎都能想象到鐵鍊困住四肢的可怖。
“您好,我是您的記錄員,需要一杯水嗎?”
身旁的女巫伸出魔杖,清水如泉湧入桌上的玻璃杯。
春張正心煩意亂,隻是匆匆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強壯鎮定翻開卷宗,她睜大了眼睛。
去年記憶裡的沙礫迎面撲來,她們曾在地下女校一頁頁地翻找條例,尋找相似的案例,設想如何對待可能的庭審,手邊就是清甜的仙人果肉。
……土地的劃分往往需要考慮曆史遺留問題,通過政治協商确定……
湯姆從麻瓜的協約裡總結出來。
……在麻瓜未曾發覺的一千年前,女校就已存在,合理擁有這片土地的所有權,一千年以來,麻瓜也從未在這一片荒漠定居建設……
米沙爾翻看落滿灰塵的羊皮紙校史。
……按照習慣法,米沙爾作為蘇丹的女兒,應當繼承一塊土地,加上女校原本占據的土地,構成現有土地……
卓娅從米沙爾的父兄口中得到承諾。
……而保密法要求向非魔法生物隐瞞魔法世界的存在,因此對波斯和美洲等相關的麻瓜進行大規模的混淆咒,應當被認定為正當行徑,就如1910年紐約大規模魔法暴動,以及對大型魔法動物,如火龍,巨人等栖息地進行施咒隐蔽,都是該法條的應用……
米勒娃的貓頭鷹帶來曆代保密法破格的案例。
……
春張翻動卷宗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最後一頁,審判長的法槌落下,審判開始。
春張猛得擡頭,手一抖,紙張迅速回落,案宗重新合上,心中框架卻早已形成——
“……因此,就目前證據來看,麻瓜……”春張越說越順暢,一時說漏了嘴,坐在證人席的格林德沃看向她,“即我的種族,并不具備長期居住占有的條件,反而是巫師在此長期活動,無論是從文化、政治和人民自決來看,這塊土地都應屬于巫師。”
“感謝您的判決,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審判長并沒有糾結一時口誤,他敲下了錘子,宣布休庭,
“接下來是證人出席。”
放松下來,春張才發現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她拿起桌上的水杯。
“做得棒極了。”
“感謝您的誇獎,這是我第一次。”
春張轉身,想要感謝記錄員一直以來的友善,女巫卻親昵地朝她眨眼,春張被吓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女巫靠近為她拍背順氣,春張壓低聲音,
“湯姆?”
女巫沒有否認,笑嘻嘻地邀功,
“我說過,我能安排好。”
“你太過分了!”春張打開湯姆順氣的手,想要生氣,卻還是抵不住成功的分享欲,“——我有預感我們會無罪釋放,或許我擅長做個法官。”
“當然,沒有你做不到的,”湯姆隻瞧着她,就沒有不笑的時候,“隻是,”他并不樂觀但也不把通緝放在心上,“或許不會那樣理想,格林德沃那個老家夥,哼,或許知道是我做的手段了,兩人又親親密密坐一塊了。”
“你怎麼總對他們抱有敵意?”春張頭疼極了,“沒有比鄧布利多仁慈智慧的人了。”
湯姆撇撇嘴,顯然并不贊同,可好歹沒有反對,
“不過這樣也好,鄧布利多會為你辯護,隻通緝我一個就好了。”
“你總說得自己好像是個孤家寡人一樣,扮可憐博同情,”春張在桌子下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可分明不是。”
“他們還沒那麼愚蠢。”沒有利益還獻上忠誠
除了幾個核心的“朋友”外,在其他人看來 ,湯姆已經畏罪潛逃半年了。
審判長的法槌再次敲響,法庭重歸肅靜,證人被一個個傳喚上庭。
“……她是說過這件事兒,”
畢業一年,特裡勞尼變得更……神神叨叨了,身上披着波西米亞風格的長披肩,脖子上,手腕上纏繞着閃閃發光的水晶串珠,已經有了日後占蔔課教授的模樣,
“但那又怎麼了?世界上,未來裡,有着更重要的事等待關注,而不是揪着可憐的女校——噓,我看見了不詳!”
相比之下,米勒娃就正常地多,她不卑不亢地應對審問,
“是的,春有和我們提過這事,但我那時隻以為是個玩笑。可這有什麼值得審判的?在巫師的土地上,教授被剝奪教育權的小巫師,沒有比這更正确的了。是的,即使我的朋友因此被通緝,而我身為魔法部的一員,我也依然支持她。”
艾博的出庭作證,引起了小範圍的驚呼,作為秘書長的熱門候選人,這位前途無量的斯萊特林人最該做的就是明哲保身,
“湯姆和我談過這事,可從沒深入展開過,我和麥格小姐一樣,認為這隻是個異想天開的設想。湯姆毫無疑問是個天才,總提出革命性的設想,這簡直見怪不怪……墨守成規不代表正義,隻有跳出規則,靈活變通才是最好的維護,數千年來,已經有無數案例證明。”
多洛霍夫也被邀請出席,但并不像艾博熟知躲避不利問話的技巧,三兩次交鋒落入陷阱,索性态度坦蕩,
“即使湯姆真是貪圖那所謂的油田,那又怎麼了?這是巫師的土地,由他母親買下繼承,一切合法合規。為什麼身為巫師,需要因為麻瓜的闖入,失去自己的合法利益而無法反擊?”
情緒被煽動,獲得了一小部分純血巫師的贊同,主審官不得不敲錘肅靜。
還有許許多多與他們有過關聯的巫師被傳喚上庭,有投機者,如麗塔,趁機抖落了面臨暴力恐吓的遭遇,企圖就此擺脫湯姆的控制,有受制于家族的中立者,失勢抽離,沉默不語。
但更多的,還是沒多大交集的同學和□□,他們搖頭歎氣,給出中肯的評價,并不因兩人的落魄落井下石,
“要說這案件,或許他/她确實做錯了,可絕不會有什麼圖謀,在學校的時候,春/湯姆總會熱心解答問題/将我從皮皮鬼的惡作劇拯救出來……”
面對與猜想背道而馳的事實,湯姆沒有理會春張投來的目光,他目不斜視,僅僅是歪了歪頭就算回應。
春張知道,他想說,噢,他們還不算太蠢。
而格林德沃,也不負衆望,法庭成了他的講座,不遺餘力地借着女校事件大做文章,推動巫粹黨運動,麻瓜擠壓巫師正常空間作為中心思想。
被精準預言,格林德沃還不忘反踩一腳,稱湯姆為渴求關注,不顧後果的魯莽青年人。
湯姆的身體往後仰,靠在椅背,單手扣在桌面,這是他生氣的表現,自動羽毛筆在飛舞着記錄演講詞。
傳喚告一段落,威森加摩的魔法師聚集在一塊,低聲商議判決,背後的燈光将長袍的影子拉得長長,就像威嚴的巨人。
終于,在春張的期盼下,審判長宣布了判決,
“……女校的存在無疑是合法且正當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撤銷它……無論初心如何,但裡德爾和張兩人并未選擇上報,而是盲目地對麻瓜施加魔法,事實觸犯了保密法,具體刑罰,等抓捕歸案再行審判。”
春張跟随衆人一起歡呼起來,為這場答案的終結,至于刑罰?再過一個月她就離開啦!
臨要分開,春張向米勒娃和特裡勞尼兩人發出邀請,約兩人一月後咖啡館一聚。
“我很樂意,如果您還能記得的話。”
米勒娃爽快地答應了,順手拉走了想要為春張預言的特裡勞尼。
“麥克法官?”
人來人往的大廳裡,鄧布利多叫住了春張,他大步走來,用那雙睿智的藍眼睛微笑着看着春張,似乎已經知道眼前兩人是他被通緝的學生,
“具有智慧的判決,”
鄧布利多并沒有指責學生們的膽大妄為,他溫和地給予鼓勵,卻若有所指地壓低聲音,讓談話隐匿在巫師噴泉的水聲下,
“您知道嗎?在巫師界,人們說,智慧的冠冕被拉文克勞掌握,而寶劍屬于戈德裡克·格蘭芬多,但有時候,品格并不會因為學院嚴格區分,斯萊特林也會擁有赫奇帕奇的忠誠。那所公寓的赤膽忠心咒施得不錯。”
說完,鄧布利多沖春張眨了眨眼睛,轉身離開,壁爐旁,格林德沃正抱胸等待。
“我從沒……天啊——”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
春張從沒想過赤膽忠心咒會和食死徒扯上關系,這簡直是兩種極端。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龐大混沌系統加入微擾,偏離一點點積攢,最後必定截然不同。
春張張了張口,最後重複舊話,
“我就說,你不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