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接二連三。
祝賀當晚建了一個空間相冊,命名為《最最高興的二十歲》,裡面是這天的各種合影和抓拍瞬間,晚上來的人比中午多多了,吃的是燒烤,把燒烤攤的小桌子都包圓了。
翻蓋機拍照很糊,顔色偏冷失真,上傳到網上畫質被壓縮到更差勁。
但每個人都好像笑得蠻開心的。
裡面絕大多數都是合照,每張都用照片裡人的網名或者外号命名,諸如“傻炮”“龜兒子”“良王”之類;特意放了幾張吳憂單人照片,命名也不同。
——Dear My You。
You在英語裡是“你”,在中文裡是“憂”。杜甯揚英文再不好,好歹也是高中生,立刻就看懂了。
她又在相冊裡看到了自己——是一張三人合影,準确來說是三個背影。背景是火鍋店的過道,是中午他們往包廂裡走的時候,祝賀偷拍的。
他給這張照片命名為“三隻小豬”。
杜甯揚、祝姚和徐照霖穿着厚厚的棉襖,外面還套着校服外套,從背影看确實圓嘟嘟,矮墩墩,“三隻小豬”的形容超級貼切。
杜甯揚那天特意在馬尾辮上綁了一個粉色格紋的大蝴蝶結,還以為很帶勁,結果在畫面裡像個低齡兒童。
或許,在祝賀的眼裡她就是這樣……一直是這樣,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孩。他陪她聊天,和她互動,放學騎車來載她,請她吃火鍋,純粹因為她是自己妹妹的好朋友。
而他又是那麼平和,那麼仗義,那麼歡迎不同的人們,又那麼受不同人們的歡迎。
并不是因為她本身有多麼不同。
這個相冊的評論也很多,她從沒見過他這麼多的朋友同時冒泡,他們和她一樣,驚訝于吳憂的出現,但他們也和她不同,他們對于吳憂的出現持驚喜的态度。
-你小子何德何能?
-祝加貝:老婆人美心善!
-生日快樂,祝福久久!
-祝加貝:一定會的啦。
-兒媳漂漂哒。
-祝加貝:兒媳你妹,鼈孫叫奶奶!
該這麼形容這樣的感覺,像七彩的泡泡在飛向太陽的過程中被驟然戳破,輕盈的包裹驟失,肥皂水淋在身上黏糊糊。
失望、尴尬又狼狽。
杜甯揚把祝賀的Q.Q拉黑了,拉黑後發現黑名單還是能看到他的頭像和簽名,還能點開他的資料頁看到“Dear My You”。于是又把他删除,删得徹徹底底。還有幾個群,也一并退掉。再就是空間裡的留言闆和日志裡的評論,通通都丢進垃圾箱。
好像并沒有花很長的時間,她就清空了一切。原來徹底删除一個人來過痕迹這麼容易——不管他們曾多麼熱絡地聊天,不管他們是不是曾有陷入戀愛的蛛絲馬迹。
但她仍暗暗期待祝賀會回來找她,請她再做回他的好朋友,像從前那樣問她“到底是又怎麼惹你不高興了”。不管是什麼方式——或許是請祝姚帶個話兒,或許是來畫室找一趟她,又或許是發給她發一封郵件。
但實際情況是,祝賀壓根沒發現杜甯揚把他删了,他陪吳憂去深城玩兒,一走就是兩個星期。
祝姚提起:“他把我爸媽氣死了,他輔導員給他們打電話,說請三天以上的假要學院審批,他沒等審批通過就跑了,回來得挨處分。”
“處分?會影響畢業啥的麼?”
“那誰知道?——反正我媽說他回來得挨棍子,簡直玩物喪志!”
杜甯揚在一旁聽着祝姚和徐照霖的對話心裡不是個滋味兒,自己每天跟個二百五似地盼着,結果人家玩得不亦樂乎。
不會再原諒祝賀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漏掉了那個叫“Encore”的小号,他靜悄悄地躺在她的好友列表的最下面,聊天記錄停留在那句:【祝賀你又搞小号來詐我是不是?】
當晚她登錄上去,對Encore說:【真的很讨厭你!】
Encore的頭像是灰色的,顯示不在線,又或者是對她設置了“在線對其隐身”。他沒回複,大概是對她的憤怒無動于衷。
她又說:【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
過了好幾天,伴随着“滴滴滴”的聲音,Encore的頭像終于跳動起來。
是一個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嗯。】
聞序在電腦前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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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冬天不刮風下雨的時候,太陽又冷又毒,帶着點寒意卻好像能把人曬穿,杜甯揚和聞序找了棵大樹,躲在樹蔭下等祝姚去看門面。
早晨原本是要分别的,他跟她說自己已經被掃地出門,非跟着她不可。
他們本質上來說還不算特别熟,站在一起沒有很多話可說。杜甯揚熟練地點了支細長的女士煙,自顧自地吞雲吐霧。她偏好甜,就連香煙都選甜絲絲的味道。
“給我抽一口,”聞序伸手要奪。
杜甯揚玩味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挑釁地說:“聞小公子還會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