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早日達标下山,翌日一早,不用祝清方喊,許芳晴自覺起了個大早,洗漱一番,找她師姐練劍。
從雞打鳴到狗睡覺,許芳晴先負重,再穩下盤,後以樹枝代替,揮了千來下劍,練了整整一天,堅持不懈的态度令宋知鸢驚訝不已,後見她實在堅持不住了,便讓她回去休息。
許芳晴走在回房的路上,總感覺有一股視線黏在自己身上,甩也甩不掉。她回頭一看,正好對上江宿雪的眼睛,疲憊的身體登時吓得清醒過來。
江宿雪,一天沒見,跟個鬼一樣,眼神詭異,無聲無息出現到她後面。
眼睛也不眯了,站在那死死盯着她,盯得她頭皮發麻。
許芳晴問他:“你對我有意見?”
江宿雪搖頭:“沒有。”他停了片刻,雙手從身後掏出,拿出來一樣東西,對許芳晴微微一笑,“隻是有樣東西要還給小師姐。”
許芳晴狐疑地看了一眼,正是師姐師兄送給自己那件心愛的鬥篷,不知道怎麼跑江宿雪那去了,還這麼久不還給她。
反派就是反派,插足感情還占别人東西,她對江宿雪更沒好印象。
許芳晴練了一天的劍早已腰酸背痛,此刻一個人對着反派,也沒什麼好臉色,接過鬥篷,說了聲“謝謝師弟”,轉身即走。
江宿雪喊住她:“小師姐很讨厭我?”
許芳晴把鬥篷披上,感覺自己全身被一道香氣籠罩。面對江宿雪的詢問,她答:“我可沒說,你别冤枉我。”
許芳晴累極了,此刻隻想回房洗洗睡了,防止江宿雪纏上她,她回答完立刻就走,隻留江宿雪一人在後面站着。
許芳晴走出幾步,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不自在地扭頭,發現江宿雪還在站着。
月光顯得他有一種病态的蒼白,身體瘦弱,好似風一吹就倒。
許芳晴隻是心裡吐槽,誰知下一秒,江宿雪竟然真的倒在地上,身體匍匐扭曲着,頭卻擡起,緊盯着她。
江宿雪趴在地上,盯着站在不遠處的少女,片刻前,她躲他好似在躲妖物,不稀得同他講話。現在她回過頭,一副被他吓到的樣子,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江宿雪喉嚨滾了滾,符紙悄無聲息地從袖中落進手裡,他兩指将符紙捏緊,遲遲沒有扔出。
這是一張男人給的符紙,隻要扔到許芳晴身上,便能如男人所願殺了許芳晴。
男人察覺他久未有動作,施加在身上的灼燒更多了些。身體絞痛,江宿雪捏着符紙的手指松了些。
昨夜令人膽寒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在耳邊循環。
“殺了她。”
“殺了她。”
男人的聲音變得尖銳可怖。
“我要你殺了她!!!”
體内的灼燒感更為劇烈,江宿雪額頭沁出冷汗,小路邊便是積雪,他意識不清,此刻隻想着給身體降溫,整個人撲進雪裡,仍舊無法消減強烈的灼燒感。
耳膜被男人的尖叫刺得生疼,江宿雪跌坐地上,語氣微弱,失去意識一般地呢喃:“不是現在。不是現在。”
他解釋:“殺了她會被懷疑,我拿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男人不停,懲罰一般隻一味地讓他更痛苦。江宿雪身體陷進雪裡,冷熱交織,讓他意識模糊不清,耳邊嗡嗡作響,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艱難擡頭,隻見一個虛影。
許芳晴糾結一個來回,最終腳步一轉跑回來。她看着江宿雪不停地在雪面上滾動,蹲下身子喚他:“喂,你沒事吧?”
許芳晴有點好奇,因為她沒刷到有關反派前期發瘋的情節。
江宿雪好似聽不到她的話,像讨不到玩具的孩子,隻一味在地上蜷縮着翻滾着,原本幹淨的衣服被雪浸濕又染了泥。
太埋汰了,許芳晴看不下去,伸手試圖先把江宿雪拽起來。她甫一伸手,江宿雪便似有所覺地轉過頭來,漆黑的瞳孔瞪大,眸底浮起莫名笑意,仿佛捕獵計劃得逞的動物。
他笑笑,埋在雪裡的手一動,符紙沾了雪,又被揉捏一番,有些皺。
很好。有意識,且能動,但就是不跟着自己站起來,許芳晴正要開口罵他一番丢下他。
倏然,身後傳來溫和的,令人安心的聲音。
祝清方手裡提着食盒,立在不遠處:“師妹,這是怎麼回事?”
許芳晴壓下嗓子眼罵人的話,激動地看了一眼匆匆走來的祝清方,她解釋:“他來還我鬥篷,然後就這樣了,像生病了。”
“師弟到青雲門時隻有外傷,這段時間已經好了,怎麼又生病了?”
祝清方将食盒放在一邊,蹲下身子,幫着許芳晴把江宿雪扶起來。見江宿雪臉色蒼白,他伸手摸他脈搏,片刻後,他收回手,瞥了江宿雪一眼。
“脈象平常,也不似中風。”祝清方皺眉:“先帶他回房去。”
許芳晴點頭:“好。”
她拍了拍江宿雪,見他還是沒反應,歎了口氣,和祝清方一起将人架起來。
忽然來人,耳邊男人的聲音終于消失,那股灼熱感也逐漸降下去。江宿雪迷茫片刻,聽到有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他恍然醒來。
循聲偏頭,看到的是許芳晴,正在架他的胳膊。
他别扭地把胳膊抽出來,不動聲色地将手背到身後,手心的符紙早被他揉成一團,已經沒了作用。
他往後退了幾步:“煩師兄師姐關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