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薄雲懶洋洋飄在半空,偶爾籠起日頭,白雲被修飾成金粉色,使得原先足以澄澈的天空多了幾分靓麗。
許芳晴站在日光下,舒爽地伸了個懶腰。
足足半月,在祝清方悉心照料下,她傷勢終于痊愈。求了又求,祝清方這才允許她下地出門。
許芳晴激動不已,甫一踏過門檻,涼涼的山風便撲到臉上,傷痕處依舊有點發癢,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臉,原先白淨無瑕的臉上此刻有一道淡淡的粉痕。
是許芳晴跟樹妖打鬥時被石子劃傷的,原先以為自己要破相還悄悄難過了一下,誰知宋知鸢不知從哪裡弄了錢來,斥巨資去山下買了些上好的藥材,讓祝清方又做了些祛疤的藥,這才把傷痕消了。
但也沒消幹淨,粗看不明顯,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
祝清方對此深感愧疚,今日允了她出門後,自己背上藥簍便出門采藥去了,說是後山有一種很好的藥,拿來祛疤極好,算算時間剛好長得差不多了。
許芳晴高興地目送祝清方出了青雲門,待看不見他的身影後,她腳步一轉,走向另一邊。
她求着出來透氣,實則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許芳晴從被救回來開始,養病快有一月,期間根本沒看到江宿雪一眼。偶爾問起,師姐師兄皆說他不知為何賭氣,不肯見人。
隻有在她們打算強闖進門看他是不是病了時,他才會出來敷衍地給他們看一眼,看完就摔門回房。
師姐師兄對此束手無策。
許芳晴也無可奈何,但為了後續師門情深的發展,她必須得去找江宿雪,并且是拿着祝清方做的安神糖豆過去,以示友好。
她先去了祝清方房裡,從他交待的位置取了一匣子糖果。祝清方最近又在糖上下了些功夫,種類樣式顔色都多了不少。裝了滿滿一盒子,五彩缤紛,甜香四溢。
許芳晴想,江宿雪就算不喜歡,怎麼着也得給個笑臉吧。
但很顯然,反派就是反派,心情陰晴不定且不識好人心。
“什麼劣質東西就拿給我?”江宿雪盯着她手裡的匣子,半晌,冷笑一聲,“小師姐,師兄沒告訴你麼?我可不要這些。”
索然無味,吃進嘴裡味同嚼蠟,隻會讓他想吐。
他不懂為何許芳晴把這東西當個寶貝一樣,拿給他。
看出他的不理解,許芳晴捧着盒子,臉上的笑直接僵住。
天殺的,她好說歹說把江宿雪從他房裡喊出來,獻寶似的把糖果盒遞給他,結果呢?
得到的除了嘲諷還是嘲諷。
不能生氣,為了師門感情,為了勸反派從良,為了她的cp。
許芳晴深吸一口氣,依舊笑着:“總見你臉色不好,我隻是覺得這個糖可以安神,應該對你有用。”
聞言,江宿雪眸光微動。他看着許芳晴,忽然想到什麼,嘴角慢慢咧開:“小師姐,你想讓我安神,還有一樣更有用的東西。”
許芳晴隻當沒看到他古怪的笑,忙問:“什麼東西?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取來?”
除了安神藥還能是什麼?她不會做祝清方總會做,讓祝清方幫忙就行。
許芳晴是這麼想的,她擡起下巴,自信滿滿地看向江宿雪,等着他的答案。
山下已經開春,近來天氣暖了不少,催的枝頭嫩芽悄無聲息冒出頭。
江宿雪黑漆漆的瞳孔緊緊盯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人,灼痛感又一次燒上來,他動了動嘴。
“你。”
“我要——你。”
“我要你——我的小師姐。”
江宿雪笑得陰涼。
他一見到許芳晴,渾身的血就迅速沸騰,燒的他骨骼血肉生疼。
這是那個男人給他的懲罰。
如果當時他動作快些,不多找理由,直接把許芳晴送去到它面前,他的任務便能圓滿完成,這些時日就不用承受這灼心灼肺之痛。
江宿雪恨許芳晴。
恨死她了。
那樣的灼痛感他當日從後山回來後便再未消停過,他連日躲着宋知鸢和祝清方,為的就是不讓她們察覺出異常。
他也不去見許芳晴,因為男人總在他耳邊尖叫,跟着她的名字随之而來的是無止境的灼痛。
他在房中脫了衣衫,身體在冰涼的地上蹭破了皮,灼熱感也消不下去。
他差點就要開口求那個男人,門外卻突然傳來聲響,是許芳晴卻在外面喊他。
這個讓他疼痛不止的罪魁禍首來找他,他想了想,穿好衣服便出來見她。
當然不是見她。
他要殺了她!
現在就可以殺了她。
慶雲不在,宋知鸢和池常清又去了虛淵,祝清方出門,他隻要張開結界符,用一張男人給它的殺生符,頃刻間便能讓她死去。
殺了這隻令人讨厭的蝴蝶。
掰斷她的頭,切斷她的肢體,扯斷她的翅膀,然後送到男人面前,它一定會高興,會滿意,然後放過他……放過他一段時間。
讓他得以喘息一小會。
許芳晴自聽到江宿雪那句話開始便愣在原地。
她不懂反派這是什麼意思。
她眼神僵着,目光一直放在江宿雪臉上,注視着他那雙黑沉無光的眼睛。忽然,她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睛眯了起來,隻剩下一點點的黑沉眼珠透了點光進去,像是一潭死井裡照進來一點光斑。
但那光斑也是冰冷的。
他盯着她,像是在盯着獵物,盯着一個死人。
許芳晴忽覺後背涼飕飕的,她身後什麼都沒有,身前隻有江宿雪。
她離他不遠,目光下移,清楚地看到到他的袖子在晃動,袖口露出來一抹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