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負傷,池師兄與師姐實力不相上下,若是池常清也受傷,她和祝清方又走了,恐怕大事不妙。
許芳晴心中頓時揪起。正對付着擠過來的弟子,一道劍光忽而卷着無數枚符紙甩來,而自己手裡已經沒了符紙,赤手空拳,看着如蛇一般撲來的劍光,許芳晴眸光遺産。
怔愣之時,祝清方突然拉開她擋在身前,劍光破空劃開他的身體,符紙化出數枚尖釘,毫不留情刺向他的身軀。
血色在許芳晴眼前閃過,她驚叫:“師兄!”
劍光、符釘、翻飛的衣角,和飛濺的血珠,似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許芳晴發覺身體又一次不受控制,自覺動起來。
眼前血色散開,留下一藍一青一白。
待她回神時,她已站在祝清方身前。如此迅速,她都不知自己如何做到的。身旁同時飛了三柄利劍。
“清霜”、吟雪、和頌風。
許芳晴反應過來,握住吟雪與頌風,然後喊道:“師姐、池師兄,你們的劍!”
話畢,立刻甩劍扔了出去。
有了劍,她不必太過擔心宋知鸢二人,隻需擔心祝清方了。
方才冷劍距祝清方過近,饒是許芳晴反應得快,卻也未能阻止哪些東西穿進他的皮肉。
許芳晴微微一頓,壓下胸腔湧道喉嚨的刺痛,難以置信地接住身體千瘡百孔的祝清方。
她握緊“清霜劍”,聽着祝清方在耳邊交待,說師姐不會有事,你先走,不必管我。
祝清方是醫者,與血打交道最多,他有過受傷,卻未曾流過這樣多的血。
他先前就該流盡的,隻是被許芳晴一一擋下了。
如今身體刺痛,祝清方卻扯開笑來,笑得開懷。
他是可以攔下師妹為她抗傷的,如此,便不必次次見她流血,隻餘自己心痛了。祝清方如此想着,期望許芳晴放下他,卻見許芳晴也勉強笑着,她小聲說:“師兄,我有’清霜劍’,我們肯定能出去。”
不是劍尊,許芳晴也要把自己當劍尊。許芳晴在玄風門一事後,練功可是更加勤勉,不止在玄風門休息那幾日,路上她也未停過。她們清晨趕路,她便起得更早練劍。
徐五悲之前驚愕她是劍尊,可她卻打不過徐五悲,甚至差點拖着整個師門被害。許芳晴想,若她真是劍尊,實力這麼弱,豈不是太丢臉了。因此,她可謂是勤勤懇懇,好在苦心不負。
面對這群弟子,隻說打,他們人多,她可能打不過,但糾纏片刻後逃走,許芳晴還是有幾分把握。
想着,許芳晴握着“清霜劍”力度多了幾分。
幾乎是在她握住“清霜劍”的那一刻,一半弟子轉過身來,盯着她手心的劍,眼神狂熱。
但這不過是一把有着清霜劍外型的鐵劍,許芳晴心說這群弟子不太對勁,卻也無心深究。思忖之時,已有無數寒光刺來,她一邊扶着祝清方,一邊不斷揮劍擊退這些圍過來的弟子往外沖。
如今她用起劍來,可謂得心應手。劍光在手裡不斷閃爍,劍花挽得飛快,幾乎出了殘影,晃得臨水門弟子頭暈目眩。
晃神之際,銀白色的冰冷鋒芒早已不知何時劃破衣衫,等他們察覺到尖銳的疼痛時,傷口已經鮮血淋漓。
沖出包圍,許芳晴回頭望了一眼,宋知鸢與池常清仍在應敵,但此刻明顯是她二人占了上風。這群弟子頻頻去搶宋知鸢腰上的東西,皆被宋知鸢揮劍斥退。
許芳晴擔憂地瞥了一眼祝清方,經過方才一番動作,他已是失血過多,此時面色蒼白,在她的攙扶下,身形依舊不穩。
許芳晴不敢再耽擱,立馬背上祝清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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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許芳晴身形離去,宋知鸢立時送了一口氣,她側過頭,擡眸看着池常清,溫婉一笑:“池師兄,可否借你一用?”
池常清不知她是何意,隻看着她清潤的眼睛,默然點頭。下一瞬,隻聽宋知鸢輕聲道了句抱歉,猛然抓住他的手,旋即用力一甩,池常清竟當場被甩了出去。
他不免愕然,看向宋知鸢,見她點頭,手中赫然出現一張符紙。
他迅速領會,提起頌風,利劍揮出一片片青綠色風刃為她擋下襲擊過來的弟子。
宋知鸢念着口訣,催動手中的符紙,先前在玄風門時所作的一張傳送符,距離足以讓她們逃離此處。
連江起初一隻在外看戲,見這二人負傷,隻覺勝券在握,忽見宋知鸢手心符紙,暗道不好,怒喝一聲:“不可讓她們跑了!把信物給我搶過來!”
接着飛身上前,持劍用力刺過,劍光飛速襲來。
千鈞一發之際,池常清眸光凜冽,立刻攬過宋知鸢,硬生生抗下這一劍。連江見狀冷笑,正欲再次出劍,身後宋知鸢回神,吟雪破空襲取,卷着鋪天蓋地的雪花,頃刻将連江淹沒。
待雪花散去,符紙早已生效,早已沒了宋知鸢二人的身影。
雪花冰寒,落到身上卻仿若熾火,一片片灼燒到心肺。連江轉身,怒瞪向身後負傷的衆弟子。
他冷笑一聲,當即提劍發洩般砍下一人頭顱。弟子頭顱落地,血液飛濺,随後化成一片黑霧,迅速飄至空中。
如今炎夏,天色卻非晴藍,反像是覆着一層寒冰,除了炎熱,幾乎與冰雪無異。
林中鮮有鳥鳴,隻有蟬鳴刺耳,卷着一層層熱浪撲在臉上。
江宿雪蹙眉。
他渾身宛若附着一層無法融化的冰霜,踏在地上的每一步,他隻覺得冷。
他嫌惡地揩去額頭沁出的汗。火蛇不停在體内遊走,帶起一陣陣戰栗,暑天下,他渾身冰冷,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卻灼痛無比。
綠蟬不厭其煩地振翅嘶鳴。
江宿雪随手扔了張符紙,輕飄飄落在高處的綠蟬身上,頃刻間将起碎為齑粉。周身聒噪的蟬鳴一瞬間消失。
耳邊卻并未清淨,男人冷嗤:“你在對我不滿?”
寒氣鑽進衣領。
江宿雪斂眉,恭敬道:“不敢,隻是蟬鳴聒噪,有阻我找執念。”
“你最好找到它。”
男人道:“等到信物,打開虛淵,我就為你報仇,如何?”
江宿雪默了默,說:“我無仇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