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他盯那把劍盯得入神,不禁問道:“怎麼了?”
祝清方對她淡笑:“我想試試。”
試什麼?
許芳晴還沒問出口,便見祝清方掀了被子下床,她驚得急忙阻止他:“傷沒好,要流血了。”
祝清方見她擔憂,微微勾唇,道:“我是醫者,知道我的情況。”他說着挽起袖子給許芳晴看,之前醒目吓人的傷口此刻已經淡了許多。
許芳晴更驚奇,但是不再制止他。
她跟着祝清方出了房門,陰沉沉的天空下,見祝清方提劍負手而立。因為着急,他隻穿着裡衣,顯得身形單薄,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倒。
然而等看到祝清方擡手,許芳晴立刻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在青雲門時,許芳晴偶然見過幾次祝清方練劍的樣子。他拿着一把破爛木劍,躲在自己的院子後面,深呼一口氣,提劍而出。
他練得不好,應該說是巨差無比。身形穩不住,每一劍更是抖得不行,一招一式隻讓人覺得好笑。
相比起來,那時剛入門的她都比他做得要好。
許芳晴某次不小心與他對視一眼,便見他緊張地将木劍藏在身後,對她微微一笑。
自那之後,許芳晴再沒見過那把木劍。
可如今不是了。
祝清方持劍站在她面前,每一劍挾着淩厲劍風,但到她身前時又生生停了下來,化作和風輕輕拂過她鬓邊碎發。
一招一式,仿佛練過千萬次一般爛熟于心,劍尖生花,劍風帶着融融暖意。
許芳晴盯着他随劍遊走的背影,一時有些恍惚。這樣的背影她一定見過,隻是想不起來,想起來的隻有那個被連月蠱惑後的夢。
夢的内容是什麼她一點都不記得,隻記得她親了祝清方,後來祝清方又提劍殺了圍堵她的妖物,将她從夢裡帶出來。
還有,她在夢裡叫他“好天才。”
許芳晴當日從妖物嘴裡出來時,連江已經死透,身體碎的不能再碎。據江宿雪所說,連江乃祝清方所殺。
聽到他這麼說時,許芳晴高興不已,她就說她師兄不是廢物。
許芳晴忽然覺得,祝清方就該是這樣的。一襲白衣獵獵霜風,長身玉立手挽劍花,擡眼間便可清掃一片妖物。
他就該是天才才對。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從前劍術不通,符紙難修,僅僅用張血符幾乎奪了他全部精氣。
許芳晴隻覺自己的頭愈發痛,胸腔悶脹,鼻尖泛酸。情緒控制不住,她索性不再想了,凝望着祝清方的身影。
祝清方此時已經收劍。
他同樣十分震驚,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緒久久不能平靜。耳邊又一次響起江宿雪的冷嘲熱諷,祝清方抑制不住地揚唇,呼吸急促胸腔起伏。
雖然劍力與在地牢斬殺連江之時不同,但他起碼沒有變回從前那樣。如今他能提劍能使劍,便不算廢物,隻要刻苦練下去,今後也不會再拖師妹後腿。
他看到了點希望。
他可以站在師妹身邊的希望。
想着,祝清方當即激動地瞥向許芳晴,注意到她神色低沉,頓時蹙眉,匆忙走到她身邊蹲下。
他仰頭看她,見她眸中晃着水波。
許芳晴盯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哽咽:“師兄,你還記得我的夢嗎?我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但她一定得搞清楚。也許弄清楚她的夢,就知道祝清方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祝清方回憶了下,記起她說的是什麼,于是點頭道:“記得。你夢裡有一處院子,有你和我,還有清霜劍。”
祝清方抿唇,沉默半晌,繼續道:“還有,你……親我。”
他說這話時,面上浮起一片绯紅,連着燒到耳朵根。
他咳了一下,壓下臉上的不自然,接着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我們有什麼關系,更不記得你為什麼親我,但我……很高興。無論是夢裡與你在一處,還是……”
他不說了,擡眸凝望許芳晴。她應是沒想到他說得這樣直接,面上同樣羞紅。
許芳晴撇過頭咬着嘴唇,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她正要開口,身後驟然蕩起一陣冷風,凍得她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剛一側頭,餘光便見一枚符紙貼着自己臉頰飛過,同樣撲到面前的,還有宋知鸢的吟雪劍。
吟雪在即将靠近她時立即停下。
許芳晴悚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