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随意挑了一家餐廳坐下,馮清淺喜歡坐在沙發的位置,但對方知曉來說,坐進沙發不如坐在椅子上來得方便,兩人默契地挑了一個沙發椅子各一半的桌子,她好心地幫他把雙拐放倚在沙發上,又看到了他那一閃而過的羞赧眼神。
因為天氣還算比較冷,他緩了一會才摘下圍巾,他的頸部修長漂亮,青筋明顯,放松狀态下顯得整個人都很矜貴,右腿很長,放在桌下都顯得擠,他穿着黑色長大衣,左腿隐在右腿後面,第一眼看上去注意不到,就和正常人一般無異。
——這樣看的話,他當真是生得極好。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想把頭埋進菜單裡。
“幹嘛鬼鬼祟祟的?”她笑。
“你老看我幹嘛?”
“我在想,我現在把你拍下來,會不會走紅網絡,讓我大撈一筆。”她不客氣道。
——其實是想誇他好看,不知怎麼的沒說出口。
大概是怕他再也不把頭從菜單裡擡出來了。
他愣了幾秒:“你是在誇我帥嗎?”
“還有第二個選項?”
“瘸了吧。”他輕飄飄地說出來,卻狠狠刺了她一下。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可她很少有這種時候。
原來這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那他剛剛又在不高興什麼?——哦不,他看上去沒有不高興,他好像一直都很平靜。
他好像根本不回避任何關于他身體的話題,似乎,是在努力顯示出不在意。
平靜地說想得到更公平的誇獎,平靜地把孟陵怼了回去,平靜地聽着他的嘲罵,如果不是那一刻她攬着他的腰,感受到他微不可見的顫抖,她大概不會知道他不高興。
“我有那麼不道德嗎,因為你瘸了拍你,吃人血饅頭啊?”她沒好氣道。
“也行啊,分我一筆呗。”他沒所謂道。
“長見識了。”她不想看他再這樣一臉漠然地講一些地獄笑話,沒好氣道:“真是沒心沒肺。”
“藏着掖着也沒什麼必要,要是能好的話,我想我會多在意一點。”他笑起來,還是那樣暖得滲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像是平時馮清淺那些道貌岸然或者不得已而為之的笑容,“幹嘛?同情我啊?”
“才沒有。”
“也可以啊,反正你是醫護人員。”
馮清淺被噎得不輕,她不想服輸,笑得暧昧不清:“要是我說不隻是同情呢?”
“什麼?”他疑惑皺眉。
“别忘了我們今天可是一日情侶。”她壞笑,壞得連她自己都詫異,“說不定我是因為心疼,或者崇拜你的堅強?說不準,嗯......你猜猜?”
不是——她幾時對男人這樣過,怎麼面對他,就并沒有那種排斥疏離的感覺——這都逗了人家幾次了?
她正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對面的男人面色就冷下來了。
“我會出戲,抱歉。”他說,“戀愛對我來說還是太陌生了。”
他握緊杯子,指尖泛出緊張的蔥白色。
她愣住——從來沒有男人這樣拒絕過她,從來都是她拒絕别人。
“不逗你了。”她故作輕松,“幹嘛當真。”
“隻有演多了才會麻木吧。”似乎她的每一次試探都會讓他拉起戒備,“也許你習慣了拿别人擋桃花,也習慣了......這樣拉扯,所以覺得無所謂吧。”
他表情微微放松下來,又露出一個戲谑的笑:“但是萬一我當真了,你還得想辦法甩掉我,所以,就不要演了吧。”
方知曉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像是被她的玩笑觸及到了一根敏感的弦。他輕輕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指尖緊張地絞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壓抑那種莫名的情緒波動。
馮清淺的笑僵在臉上——他覺得她在欺負他?
她是色狼嗎?難道她在扮演自己最讨厭的那種角色?
她忍住翻湧的情緒:“我沒有在演啦,就是随口一說,而且我才沒有很豐富的過去,才沒有呢。”
——不知道自己在胡亂解釋什麼。
她朝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
他愣了一瞬,随即垂下眼。
她莫名慌了:“真的,我......今天那個男的說不在意我的過去,也真不是戀愛經曆啊。”
“那是什麼?”他眸子裡有探究。
而話題到這裡,她不得不開始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