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把她釣成了翹嘴，真是可惡！

可是電影裡男女主角在表白心迹，她也好想，好想牽一牽他的手。

于是，突然一股溫熱的觸感闖進方知曉的手中，他愣住，那雙眼睛終于肯朝她看過來。

他慢吞吞道：“又怎麼了。”沒有回握她，卻也沒松開。

——他不舍得松開，也不敢握緊。

她辨不清，他語氣裡的感情，或者她自己要用的理由。

“就想牽。”

“哦。”

“你看，你不也不拒絕我？”她壓低聲線，在他看來，卻顯得那麼具有誘惑力，“為什麼不幹脆全盤接受？”

他身子一顫，試圖把手從她手心裡抽出來，卻失敗了。

他無奈：“先看電影吧。”

馮清淺沒再糾纏，隻是緊緊握着他的手，好像很怕一放松他就再也不給牽，直到燈光大亮，人群散去。

她挑明了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他垂眸：“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跟我見面了，就什麼也不用說。”

他試圖起身，卻被她拽了下來，他嚴肅道：“松手，我要走路。”

影院内不讓久留，她沒再犟，把他的手松開，先走到放映廳門口。

她悄悄盯梢他。

他走路比别人慢一點，而且很認真，要先抵出拐杖再落腿，萎縮的左腿始終拖在身後，腳尖劃過地面，一步結束時，腳背外側落地，整條腿微微晃動，毫無重心可言。

那樣子不好看，可是她的心卻一顫一顫的。

他沒有給她任何眼神，她沒說話。直到他走到靠她很近，她抱住了他，緊到耳朵可以貼在胸腔。

“可是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見面。”她的聲音含混不清，顯得有些委屈。

他動了動小臂，似乎想要回抱她，最後還是決定握在自己的拐杖上。

她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他嗎？

不是喜歡他的臉，然後在他走路的時候下意識回避目光，不是跟他噓寒問暖，卻依然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她每一次都是要實打實地見他，要和他像别的情侶一樣約會，要牽手，不嫌麻煩地攬住他的胳膊，隻要他一句話答應下來，她毫不覺得丢臉，而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是她男朋友？

他想過有一個人會這樣愛他，最後，告訴自己天方夜譚。

怎麼可能真的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你為什麼就可以忍住不找我，你說你很難追，是不是還有别的女生在跟你接觸，可不可以告訴我，就算，就算你不想斷，如果公平競争的話，我有機會得到你嗎？”她松開他的腰，進而摟住他的雙臂，擡眸望向他，彎彎的眼睛罕見地變得濕漉漉

的，像一頭委屈的小鹿。

他架不住，斂眸道：“沒有，沒有别的女生。”

她真傻，他不過是一個瘸子，怎麼能把他想成萬人迷的。

“沒有人喜歡我，我隻是覺得，很快你遇到更好的人，就沒必要再喜歡我了。”他擡起小臂拿下了她的手，繼續朝前走，“我知道自己什麼德行，與其等你讨厭我，不如就……别開始吧。”

“什麼德行了？”她忿然，“怎麼又自怨自艾。”

“我沒有。”他神色恢複了平靜，但又像是在隐藏什麼，“你這兩天都沒有給我發消息，不也沒發生什麼嗎……”

“你怪我沒找你？”她笑了，“那你為什麼不找我。”

“你想理我就會找我啊。”他淡淡道，她甚至聽不出他是不是在委屈。

她了然——哦，這幅德行啊。

她想起《怦然心動》那條高贊影評：“也許很多人覺得布萊斯的性格不配朱莉的明媚，可是，人生很長，有人需要成長，要給擰巴的孩子一點時間。”

“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忍不住想要得到啊。”她耐心誘導他。

他喉結滾動：“我忍得住。”

“為什麼？“

“不想耽誤你。”他如是說。

可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她懶得聽：“方知曉，如果不想耽誤我，就根本不會讓我知道你喜歡我吧。”

他身子倏爾僵住，她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躲閃不及，手忙腳亂地後退幾步。

“你說，你不喜歡演出來的感情，讨厭不是百分百的真心，所以，你在考驗我嗎？考驗我有多喜歡你？”她盯着他，一字一頓，語氣尤為鋒利，讓他不知道怎麼面對。

“對不起。”他嗫嚅道，“我太自私了。”

——像是變相地承認了。

所以他說自己的性格很差，說自己很讨厭，反而都是在提醒她嗎？

她周身寒意直冒，那一瞬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愛對人。

要賭嗎？

這是她第一次對男人動心，應該也會是最熱烈的一次，她理想化地認為自己應該永遠不給，或遇到一個完美的真命天子。

可是她遇到的是方知曉。

他不完美，她淪陷了——一直到現在，他徹底攤開了跟她說，她居然在想，似乎他對她用了心計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