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随即将她的手緊了緊:“再等等吧,我盡量不讓你等太久。”
第二天。
還是那句話,醒過來之後,人們就必須面對現實。
風輕輕的,暖暖的,太陽高懸,樹枝微微晃動,一切昨日憂傷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了,可是馮清淺知道,真正要面對的東西,還沒有到來,就像這座安靜的城市,其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波濤洶湧。
他們來到她父母家門前,車就停在院子裡,方知曉記得小時候吳蘭看到這種車從街道上開過去,就會跟他說,那是大老闆開的車。
拜訪的結果是沒有成功進門,連父母的面都沒見到,就直接被保姆阿姨連說帶勸地,軟硬兼施地趕走了,并再次收到一條短信:“下周就要去T市了,不能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又是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
她看見方知曉握住方向盤的手在顫抖,有一些汗沁出來。
“你别難過。”她擔心他,“會有辦法的。”
他沖她安撫地笑笑,卻沒再說話。
她知道他此刻心情也不算好,卻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撫他——什麼話都顯得冠冕堂皇,畢竟,那是她的父母啊。
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家人的價值觀會相差這麼大。為什麼父母和子女之間的溝通就像是永遠有壁一樣?
車裡也在沉默,兩個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捅破。
她問方知曉:“下周去機場,你送我嗎?”
他揉揉她的發頂:“送。”那笑意分明也有些沉重,苦澀。
黎階和顧晚回國那天,恰好也是馮清淺去T市的那天,登機前她依依不舍地把小柴的牽引繩塞進他握着拐杖的手,垂眸囑咐道:“好好生活,半年,其實也不長。”
他笑着和她說再見,轉身,眼角卻從酸澀變成濕潤。
他一直都很堅強,不願委身于别人的審視之下,不願直面自己其實是孤獨的——可現在,似乎無法沖破和她之間的阻力,才是最不願的,哪怕結果可能是壞的。
——也不敢想,不敢想。
“方知曉!”有人叫他,是黎階和顧晚。
顧晚第一件事就是從他手裡接過小柴,但看到他并不輕松的表情,少有表情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詫異:“你怎麼了?不是剛跟女朋友說再見嗎?”
他看了一眼朋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沒事,走吧。”
“我們訂了包間,要不要一起吃點?養狗辛苦了。”黎階知道他不想說,就岔開了話題。
“算了,我想回家。”他勉強撐出一個笑容。
“跟我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兩人面面相觑。
“我自己的事。”他搖頭,“你們不用太擔心的。”
“到底什麼事啊?”黎階問他,他自己也已經不再是擰巴的小男孩,學會了釋放情緒,當然希望方知曉也能學會。
“我女朋友跟家裡有點矛盾……”他艱難開口,“為了我。”
“我不想看她這樣,又不知道做什麼讓她父母稍微松松口。”他深吸一口氣,“或許,我真的不應該開始的,明知道很有可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
“可你還是忍不住做了。”顧晚打斷他,“說明這是真心的選擇,不應該後悔。”
他苦笑出聲:“我哪舍得結束,隻是……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吧。”
“既然她那麼愛你,”黎階沉思,緩緩開口,“你得振作起來啊。”
他看着他堅定的表情——黎階有了愛,有了家,從迷茫的男孩真正成長為一個男人了,那他呢?
或許他也應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