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離一頓,轉頭看了正生悶氣的雪域凝珠一眼。不知是不是雪域凝珠聽到了封堯的話,還頗為傲嬌地瞪了封堯一眼,似乎罵得很髒。
“發生了什麼?”将離問道。
封堯撓了撓頭,“上神讓我和花交流,剛開始我能感受到它的氣息,可我叫了花好幾次,都沒有回音,根本沒法交流。”
将離眸色一深,沒有說話。指尖多出一縷流光,在不經意間朝不遠處的雪域凝珠飛去,很快雪域凝珠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入耳中。
【哪裡是老娘不說話!!!老娘嗓子都要喊破了!他污蔑!】
雪域凝珠脾氣極差,幾乎是不停歇地在将離的識海裡罵罵咧咧,将離弄清了原委後二話不說斷了和花的傳音。
真是聒噪。
本來就自閉的雪域凝珠頓時更自閉了。
将離翻看着無情心決,琢磨着那兩人的話。
雪域凝珠有反應,封堯的運轉也沒有問題,為什麼會聽不到對方的話呢?
将離翻看着手中的心決書冊。另一邊的封堯安安靜靜地等着,期間他養的那隻雪白的小狗鑽了進來,一來就十分娴熟地躺進封堯懷裡。
“花生,你可真懶!”封堯小聲道。
花生是封堯給小狗起的名字。
忽然,将離手指一頓,停下翻書的動作。他擡頭看向封堯,視線又偏移一瞬看向對方懷中的花生,道:“你對花生什麼感覺?”
封堯不明所以,“什麼什麼感覺?”
他對一隻狗能有什麼感覺?
“換個說法。”将離微頓,繼續道:“如果花生受傷,你什麼感覺?”
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封堯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了。
他說:“我應該會難受。”
應該?
看似很正常的回答卻讓将離皺了眉,隻因封堯的反應不太對勁,若真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割裂。
他面上和心裡很擔心花生受傷,可眼底卻平靜無波。花生受傷對他來說似乎是一個可以理解卻無法感同身受的事情。他會擔憂花生受傷,卻無法因花生可能受傷而産生悲傷的情緒。
将離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他想到古籍中記載的一種可能性,“封堯,你覺得何為情?”
“使人懦弱又使人勇敢的東西?讓人痛苦也讓人開心?”
将離搖了搖頭,“這是書上别人的看法,不是你的。封堯,吾問的是你對情的看法。”
一瞬間,整個藏書閣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中,除了花生亂跳引起的動靜,便隻有風穿過窗戶,吹起書頁的簌簌聲。
過了大約半柱香,将離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隻見封堯苦思冥想一陣後,似無奈搬搖了搖頭,甕聲道:“我不知道。”
他看過很多書,知曉不少前人對情的看法。有人言其為蜜糖,朝思暮想。有人稱之為砒霜,苦心孤詣上下求索。可真讓他來說情為何物,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上神,我這是怎麼了?”
将離合上書冊,“你暫時不适合修習第四重天的心法。”
眼瞧着封堯渾身一震,神情低落,又想低頭。将離趕在封堯陷入迷茫之前開口道:“封堯,不許低頭胡思亂想!”
将離的手捏着封堯的下巴,控制着對方想低頭縮成一團的動作。
“想問什麼就說,不許逃避。”
封堯被捏着下巴,整個人渾身一凜,睜眼就和将離四目相對,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着,欲言又止,最後在将離略帶鼓勵的目光下期期艾艾道:“我真問了?”
“問!”
像是有了底氣,封堯壓下心底的無措,鼓足勇氣,“為什麼不讓我繼續練了?因為我無法理解情嗎?”
“是。”将離給出肯定的答案,随後補充到:“不必多想,吾沒别的意思。過幾日,吾帶你去凡間走走,想修習無情道,需先知何為情。識情,才能無情。若無法識之,亦無法用之。”
聞言,封堯舒了一口氣,小聲道:“還以為你放棄我了。”聲音小到仿佛在喃喃自語。
将離卻聽見了,隻見他微微歎了口氣,似無奈又似包容般道:“封堯,吾不會放棄你,是你在不斷地放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