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并不在乎:“瞧你說的,難道那人不落網,本小姐的鋪子就不開啦?上次是我大意,等我這鋪子開張他要是還敢來,我就直接将他捉了押去京兆府,為民除個害,再讓京兆府的人也汗汗顔。”
平君在一旁給霍成君鼓勁,病已蹙眉看了她一眼,她卻做了個鬼臉回給他。病已無奈,心想她是絲毫不記得上次的教訓,霍成君有人保護,她若是被波及可又如何是好?
好在他已經知道那人的來曆,按現在公主府與霍光明争的情況,那人或公主府有些什麼異動,一定會先被霍光發現。
霍成君說着就要請人就近算個黃道吉日,這間雲裳坊要很快開張。
回宮的路上平君依舊難掩興奮,病已看她高興,心情也變得極好:“你今夜可要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
平君點頭,她的腦袋左張右望,好像西市這條他們走過很多次的街永遠對她具有新鮮的吸引力,她的活潑與鋒芒在掖庭被小心地收斂,卻在集市裡盡情綻放。
“平君,你要是來雲裳坊,記得叫上我。”病已道:“那個男人很危險,我可不想你陷入什麼麻煩。”
平君這才突然想起來,湊近病已問:“我都快忘了,那人不就是公主府的人嗎?”
病已點頭:“他就是的,公主府最近麻煩事不少,他最好能收斂一點。”
“他是公主府的什麼人?”平君好奇。
病已卻搖搖頭,他并不知道這人的明确身份。
平君沒得到答案,難免覺得有些掃興,她回想起前日在公主府與這人的偶遇,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人,是當時對此人躬身讓道的、認識杜佗的一個公主府小厮。
那個時候她太緊張,竟然忽略了這麼個人的存在,現在回想,這個小厮的五官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她想,這小厮一定知道那男人的來曆。
兩人很快回到了掖庭,病已今日還沒去探望過歐侯雲青,便讓平君領着他一塊兒去了歐侯家。
這會兒歐侯雲青已經醒來再喝過了藥,高燒退了下去,整個人的精神比剛出獄時好得多。
見平君和病已來,他雖不便起身,也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謝意。他知道病已在京兆府幫過忙,也知道平君為了自己多方奔波,心裡當然感激。
不過經此一事,他倒是看透了許多事,他看到掖庭的諸位是如何同心協力地助他,還有以往那些酒肉朋友,是如何的銷聲匿迹。
他突然領悟到母親和他說的“平安是福”的含義,他這種出身的人,若能平安度過一生,已是幸福,何況他還有平君這位美麗賢惠的未婚妻子,又何必去賭人家高門大戶,自取其辱?
想到這裡,他不禁對平君充滿歉意。
幾人一同聊過雲青的傷勢,又論了論殺人兇犯的目的,見時間不早,平君和病已也就起身告辭,歐侯雲青卻匆忙道:“平君,你等一等。”
平君不明就裡愣在原地,病已卻不好再叨擾,他再次朝雲青和平君示意,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方才所有的惬意,在見到歐侯雲青看平君的眼神時已經完全消失,他從前沒見過歐侯雲青那種眼神,那眼神讓他心裡一陣發緊,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雲青,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平君俯身問。
雲青仔細看着平君,他發現,他這位未婚妻子其實完全不輸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她既漂亮又聰明,是他以前忽視了她的好。他的目光移到平君頭上的發簪之上,小巧的青玉簪,稱得人格外溫婉。
平君見他盯着自己的發簪,不好意思地用手擋住,問:“怎麼了?”
“好看。”雲青說。
平君有些尴尬地紅了臉。
雲青不知道平君的心思,以為是她害羞,便接着說:“平君,這幾日辛苦你了,待我傷好了,我們便成婚吧。”
這會兒平君真的紅了臉:“雲青,你不是……不是對霍家……”
“我沒有。”雲青答得認真:“我起初以為霍家小姐能帶給我一些仕途上的便利,想着哄她高興可以接近大将軍,結果到頭來就是一場空。可平君,我對她絕沒有其他心思,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平君感覺到有些局促:“可……最近我有好多事忙,我……我還不想這麼快成婚。”
“好,平君,我不會再阻攔你做你喜歡的事,不過,可不可以請你每日來看看我,我真的會很想你。”雲青沒有咄咄逼人,他柔和地向平君解釋,讓她不要有壓力。
反正兩家的婚事不會變。
可平君不會因此而沒有壓力,她回到家中,一頭紮進被子裡,回想起歐侯雲青的話,心中忐忑不安。她早知他們兩人的婚約,也知道她對雲青沒有愛情,而在這一刻,她竟然那麼堅定地知道她不能嫁給他,不論是出于何種原因。
那不是她的愛情,也不是歐侯雲青的愛情。
如果生在掖庭自保已是不易,在有限的生命裡,總該做些讓自己心情愉悅的事,才不枉來人間走一遭。
平君一連幾天撲在制衣的事情上,她沒有與歐侯雲青見面,也沒有和病已見面,隻是她暗自下了決心,待歐侯雲青傷勢好轉,她就要同他把話說清楚,如果不行,她還想請上官萦陽幫忙,給這個喜歡“做主”的皇後娘娘一個耍威風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