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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雲知道霍成君就是雲裳坊的幕後莊家時被驚得花容失色,但她迅速調整心态并認清了事實,決心跟着霍成君好好幹。
她其實比何望還小了幾歲,但畢竟是錦繡莊出身,辦事倒是有規有矩的,行得也端正,人且機靈,看着是挺讨喜的。
比起李毅的過分熱情,羅雲的分寸把握得極好,原先在錦繡莊霍成君就喜歡她對待自己的态度,如今成了老闆,更是越看越喜歡。
羅雲剛上任,除了和何望完成了交接,也将鋪子上上下下的規矩重新立了一番,她知道自己剛接任掌櫃少不了何望的幫助,便請她約着供貨商和客戶互相認識,畢竟是霍成君的鋪子,何望可不敢直接撂挑子走人,倒是給了她不少便利。
賴丹和于茂談成了錦繡莊的生意,但于茂一直規行矩步,長安城風平浪靜得很。正如秦良所言,這位老闆似乎并不過分追求盈利,反而講求着漢人所謂的中庸之道。
這天病已來雲裳坊找平君和霍成君時,霍成君不禁反問:“你們不會是哪裡弄錯了吧?隻是西域香料而已,長安城也不隻他們有。”
病已便問:“霍小姐的人可有找出什麼線索?”
有人膽敢在霍成君的鋪子為非作歹,她當然也得把這人就揪出來,可這夥人卻像冬天的白雪似的,融化了消失了,不見蹤影了。
于是這回霍成君隻好苦着臉搖頭,為此,她可沒少找範直的麻煩。
病已道:“或許正是霍小姐的人手盯得太緊,這才沒有那賊人的可乘之機,不如放松一些,耗子們興許就會出洞了。”
霍成君想了想,點頭稱好。
事情說完,病已看了平君一眼,就要離開。
霍成君忙叫住他:“上回殿下說喜歡的服飾,我可叫人做了幾套,殿下拿回去試試?”
病已又看了平君一眼,見她溫婉笑着,便應下了。
“殿下,以後叫我成君吧?”霍成君道:“我也叫你的名字,大家真心交個朋友。”
“好。”
這聲好讓霍成君心情明媚,病已走後,她拉着平君玩六博棋,心思卻不在棋上,很快就輸了陣勢。
霍成君也不在意,仍是滿面春風。
平君隐隐覺出了些什麼,她知道霍成君有意中人,但又從沒聽她說起過,此時她舉止反常,讓平君不能不往深了去想。
她想,病已确實是很好的,難怪霍成君會動心。霍成君身為大将軍的掌上明珠,行事向來言出必行,要什麼從來是唾手可得,可這樣的霍成君,居然也會如此思慕一個難以宣之出口的男子,其中的苦澀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可那又怎麼樣呢?病已已經和她訂了親,怎能再接受霍成君的這一份青睐?
就算她是大将軍的女兒也不可以。
她不想再陪霍成君下棋了,于是她回到繡房與姑娘們一起刺繡,她想,霍成君确實于她有知遇之恩,她自當結草以報,但病已,她是半分不會放松的。
由此,她想到了一個繡樣,是兩株互相扶持着生長的蘭草,清秀且堅韌的蘭草,她立刻找來絲線,決定将這兩株蘭草的模樣勾勒出來,繡在絲絹之上。
她的心裡靈感乍現,仿佛畫聖附體,纖細的手指飛針走線,如同織女下凡,竟惹得周圍的繡娘側目觀看。
忙活好一陣,直到快要休市,蘭草紋樣終于初具雛形,繡娘們拿着她的絲絹在手裡,一個個都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平君也甚是滿意,她伸了一個懶腰,原先因為霍成君而産生的沮喪和不安已經消失不見,重新獲得了内心的平靜與安甯。
突然的,她就很想見病已了,想拉着病已的手問他今天幹了什麼,想看病已目不轉睛盯着自己。
而前頭鋪子裡,羅雲正和于茂聊着些什麼,平君走過來的時候于茂正好轉頭看到她,向她問了聲好,調侃道:“今日許姑娘不用陪着霍家小姐逛集市了?”
霍成君今日走得早,已經不在鋪子裡了,而羅雲不明所以,打量的目光落在平君身上。
平君輕快地笑着:“瞧您說的,我也不是霍小姐的丫鬟呀,我是這雲裳坊的繡娘。”
于茂點點頭,朝羅雲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想和平君單獨說話。
羅雲便識趣地去招呼店裡的其他生意。
平君遂和于茂走出鋪子,街市上一股熱浪襲來,正好拍在平君臉上,她不由皺了皺眉,擡起頭問:“于老闆找我有何貴幹?談生意要和我們掌櫃談才是。”
于茂将手負在身後,他今日沒帶那個竹竿兒似的秦良,也沒有酒氣的渲染,憑他這副西域人膀大腰圓的身材,倒是給人不少壓迫感。
“與羅掌櫃談也未嘗不可,但我看姑娘與霍小姐年齡相仿,又可同遊錦繡莊,想着應該感情不錯?”
“你是要和我談成君的事?”
聽平君叫得如此親昵,于茂大方地承認:“霍小姐畢竟是大将軍的女兒,我有個私心,若是能與她攀上關系,我在長安可就算是……如魚得水了?”
他的坦率恰到好處,沒有讓平君直接反感,但她當然不同意就這樣相助于茂,她環手于胸,便是形體上的拒絕,她道:“我畢竟是個普通人,也幫不了你什麼,你要真是有心,大可直接去見她。”
于茂哼笑一聲:“這不是我今天來得不巧麼?”
說完,他從衣襟裡拿出了一塊血色玉石,那玉石通體透亮,渾然天成,一看就價值不菲。
“不需要許姑娘做什麼,為我引薦一句就好,我也是老實的生意人,與雲裳坊素有往來,你如實同霍小姐說就好,剩下的絕不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