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市場依然平靜,那夥犯案的賊人再沒有出現。
賴丹也洩了氣,不再去于茂那裡試探,反倒是秦良,不時約着病已喝幾杯,直說現在于茂老闆心思都不在生意上,他快連湯都沒得喝了。
病已也納悶,于茂一方面是無心生意,一方面又有心與霍成君搭好關系,到底是意欲何為?
“所以賴丹那邊有什麼生意要做,照顧一下老兄?”秦良調侃。
“你還準備來搶我的生意了?”病已沒忙着答應,想稍微使點絆子,逗逗秦良。
“老兄我都快揭不開鍋了,你難道忍心看我餓死家中?我認識幾個絲綢織造商,要不要給你老闆供點貨,你就幫忙美言幾句,事成之後我分你一半利如何?”
病已挑眉看着秦良,這才說:“近日烏孫國要派使者來我朝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烏孫來朝可是香饽饽,長安城不少商戶都盯着呢,莫非你們有門道?”
“我沒有門道,賴丹有啊,他想要經手大漢與烏孫的貿易,早就去打聽啦,難道于茂那邊完全沒動靜?”
秦良搖搖頭:“他最近忙着讨好霍大小姐,還沒功夫幹這些,我也是納悶了,若是他有意擴展生意,怎麼對烏孫國之事又毫不在意,我啊,懷疑他别有目的!”
秦良說得神神秘秘的,還特意靠近了病已些,然後言簡意赅地補充道:“我懷疑他是想做大将軍的女婿!”
病已差點被口中的桑葚酒嗆到,他看着秦良一本正經的模樣,反問:“怎麼這樣說?”
“他對霍小姐的事全部親力親為,探聽行蹤、準備禮物……”秦良認真地點點頭:“聽說他的發妻早年病死了,他一直未有再娶,遇到霍小姐那種明媚的美人,父親位高權重,難保沒其他想法,說實在的,有野心的男人都會想去和霍家攀上這層關系。”
“可他到底也隻是個商人。”
“那還不是大将軍一句話的事,給女婿封個官有何難?”
見秦良說得理所應當,病已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男人想借霍成君和霍家攀上關系自然算是人之常情,可連秦良這種市井生意人都知道大将軍在朝堂之上說一不二了,又到底是不是件理所應當的事?
霍光的女婿确實都在朝堂上握有重權,但也有上官安之流,直接被滅全族清算出局,做他的女婿,為人也得足夠清醒才行。
“所以啊,我覺得這個老闆我是靠不住了。”秦良繼續自顧自說:“他明天還要上終南山,也不知道是去做什麼,神神秘秘的,我隻能去跑别家的生意了唉!”
病已隻好先穩住他,答應他去和于茂推薦幾句,秦良便心滿意足地笑着陪了幾杯酒,忙活生意去了。
回了家,病已将事情告訴平君,平君卻滿眼不可置信:“你說于茂對成君有那種心思?絕無可能。”
說實話,她不是沒見過那些世家公子讨好霍成君的樣子,就連當初的歐侯雲青,雖然他沒有承認,但是平君都能感覺得到那份男人的心思。可是于茂,他自稱是個商人,對霍成君也從來都是畢恭畢敬,他的眼神目的性太強,完全不是有意結親的狀态,而是,阿谀奉承來得更多一些。
當然,她并不是時刻都和霍成君一起,也許二人之間有些什麼,她也未可知。隻是她想,依霍成君的性子是斷斷不會接受于茂的。
平君若有所思地看病已一眼,目光流轉,歎道:“要是那位于老闆真有這種心思,他一定會失敗的。”
病已沒多想,問:“明日彭祖約了韓長治在少康酒肆見面,你要不要帶阿妙去看看?”
“真的?彭祖可完全沒告訴我們,真是不夠意思。”
“他隻是見一見,事情還沒成呢,說到姻親這事,還是得由右将軍去辦,彭祖雖然算起來是阿妙的叔父,畢竟太年輕了,韓家也在朝為官身居高位,彭祖一個自己都沒娶親的侍中,怎麼做得了這個主。他也隻是想幫阿妙多物色物色這個夫婿罷了,你們若是去,在一旁看着就好,隻是讓阿妙心裡有個底。”
平君心裡暗暗吃驚,沒想到原本那個胸無城府,半點事都要弄得衆人皆知的彭祖,竟然開始在背地裡為張妙籌劃了:“正好,明日成君要去終南山,我得閑帶阿妙也去雲裳坊看看布料,之前答應送她一套衣服的,她選好了,我也好做給她。”
“明日霍小姐也去終南山?”
“是的,還有誰去嗎?”
病已直言:“秦良說,于茂會去。”
“他這都要追着成君去?”平君問:“去終南山的肯定還有霍家其他人,于茂冒然露臉,不會太唐突了嗎?”
病已被平君這話弄得心裡一緊,他突然覺得好像有重重迷霧擋在他的眼前,讓他忽略了許多訊息。
先前聽平君說起,他便以為于茂是為了商人之利有意接觸霍成君,今日聽秦良說,他便以為于茂是欲與霍家結秦晉之好,但最初他們注意到于茂這個商人,其實是因為……長安商鋪被劫被毀的事件。
平君雙手托腮,接着說:“還是成君将事情向大将軍禀告了,準備引薦于茂給霍家其餘人認識?”
病已意識到,其實他們從來不知道于茂真正的意圖,而以霍光的身份,絕不會允許家人接觸這樣一個商人。
而霍成君到底對霍光說了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于茂既然有膽子追到終南山去,他又究竟還有多少野心?
正因為于茂是一個商人,所以他們才隻按照利益為上的原則去推想他的行為,可若不僅如此呢,病已忽然就覺得有必要去見一見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