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佗嘲笑他東施效颦,他滿不在乎,問:“杜公子又有何志向?”
杜佗看了眼病已,猶豫了片刻:“我隻想跟着病已幹。”
病已連忙拂袖擺手:“我要去西邊的,你也來嗎?”
“有何不可?”杜佗說得潇灑:“長安杜家還有我兩個兄長,我就算離家,阿翁也不會有何不舍。”
病已便解釋:“杜大人也是關心你的,哪有父母不愛子?”
“無所謂,我就是想跟你,你不願意?”
病已笑道:“我當然願意,簡直求之不得。”
張彭祖也道:“你就一定要去西邊,不能留在長安麼?難道我也要随你赴任地方?”
平君驚奇問:“你也要來?”
“對啊,阿妙嫁了人,那位右将軍家裡也不用我操心什麼,再就是阿母,她那麼喜歡你,和許大人李夫人也相識多年,早成了自家親戚,肯定心裡不舍。可别說阿母了,你們是我從小的玩伴,不跟你們一起,人生少多少滋味?所以不要再笑說我沒定親了,我和杜佗,都是要跟你們去了地方再娶親的。”
“誰要娶親了?”劉賀風塵仆仆趕過來,他聽了個三言兩語,直接問起來。
病已心中湧出些感動,但劉賀的到來讓他隻好把這些感動收起來,幾人起身問候劉賀,再與他一同坐下。
秋日的野草有些枯了,說起這些離别之事,人心也不再如方才那樣惬意,隻有劉賀瞪大眼睛,笑稱:“你們娶親之時,本王都有厚禮送上!”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要不是杜佗将長安的消息帶到,不會有人知道他上午與霍禹有過一場交鋒。
杜佗摘了一根草,将它叼在嘴裡,道:“那這份禮該是病已和平君先得了。”
劉賀聽言,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你什麼意思?”
張彭祖道:“殿下還不知道吧,病已已經去許家納吉,兩人的婚期就在半年之後!”
劉賀轉眼看平君羞笑着靠在病已身上,與他目光相觸時明眸皓齒:“到時殿下可從西域回來了?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劉賀感覺到自己活躍的熱烈的純情之心正在遭受天崩地裂的考驗,然後,他便聽到一聲隻他可聞的破裂聲,是他的心聲。
秋風肅殺,滿天盡是蕭索之色。
他無法直視平君充滿期待的雙眼,隻好将目光移到病已身上,每寸目光都是他從心底發出的利箭,意圖生生紮進病已的身體,卻因為有平君這堅盾而統統彎折。
劉病已就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他隻得在心裡咒罵了幾句。
偏偏平君還什麼都不知道,他連今日的禮物都還沒來得及送給她。
“病已,打獵去!”劉賀起身:“去上林苑試試身手!”
“殿下可去上林苑?”韓長治最有興緻,未等病已反應,已經起身相問。
劉賀目光睥睨着幾人:“當然,高祖是馬上得的天下,到了先帝興建了上林苑,衛大将軍在此訓練親兵,可是我漢室騎兵精銳的發祥之地,爾等均是武将出身,今日既然有機會,一同去試試!”
杜佗擺擺手:“我一介文弱書生,就不參加了罷。”
平君便笑:“你不去,隻得和我們兩個姑娘為伍了?”
杜佗冷笑一聲:“與姑娘們一起,自是瓜果佳品應有盡有,我求之不得。”
一行人遂坐上馬車去往上林苑行宮,到了狩獵場,劉賀果真備好了瓜果佳品,杜佗眼疾手快地就地休息,拱手有禮道:“在下祝願諸位滿載而歸。”
前方疾道上,落葉紛紛,早有宮人牽了好馬,馬蹄踩壓在簌簌落葉上,發出一種幹爽清脆的聲響。天空之上還有蒼鷹翺翔,偶爾發出一聲長嘯,回蕩在空谷之中。
張彭祖與韓長治都選好了弓箭,見病已遲疑着,劉賀索性将弓箭扔給病已,讓他上馬,其他人如何他管不着,今日他是一定要讓病已吃點苦頭。
病已神色無奈,張賀教過他,他倒是會騎馬,可是這弓箭本事确實是沒有,他不知道這位皇叔又有什麼奇思妙想,隻得老實上馬跟在他身後。
韓長治揮出馬鞭,好馬一聲嘶鳴,疾馳而去,張彭祖不甘示弱,雙腿往馬肚子上一夾,也就此出發了。
劉賀卻不緊不慢,他驅馬停下,與病已并肩而騎,道:“好侄兒,你要想娶平君,今日可射得中狐狸或麋鹿?”
“皇叔是什麼意思……”病已話沒說完,劉賀已經一鞭子抽在他的馬上,烈馬吃痛向前,病已一個趔祖,差點從馬背上翻下來,好在他及時握緊了缰繩,雙腿加腰腹一個使力,才找回了重心。
平君擔憂地起身,驚呼一聲:“病已小心!”
劉賀回頭一望,見所謂伊人滿目都是遠去的病已,心裡不是滋味,便轉頭揚鞭追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