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頓了頓,見劉弗陵臉色無恙,繼續道:“今昌邑王殿下遣人送千金賀皇曾孫殿下新婚隻是一層。臣以為,昌邑王殿下此舉實則是在向長安求援,他不便言明,才有此一舉,希望得陛下體恤。”
劉弗陵臉色沉着,眸中卻諱莫如深,他不得不佩服霍光的本事。劉賀贈金一事是他挑起,在朝堂議論之際,又是他來将劉賀私德問題隐去,轉而将重心引導向所謂求援一事上。
“臣願請傅大人再次出使西域相助昌邑王。”
劉弗陵隻能稱善。他知道劉賀确有難處,傅介子此去西域,若仍是求馬之事未成,也不至于算成是劉賀一人的不力,自然也不會有人議論他當初的命令太強人所難。
下了朝,躺倒在溫室殿的榻上,劉弗陵閉目養神。
恰逢上官萦陽給他端了湯藥過來,見他閉着眼,便沒打擾他,而是靜坐在旁。
劉弗陵卻知道她來了,聽她無聲,便睜開眼睛,見身側的皇後氣質高雅,周身恍若披着春日山岚間一層薄霧,若即若離,美豔不可方物。
“皇後,怎麼不喚朕?”他問。
“臣妾不想打擾陛下休息,何況這藥還可放涼一陣子。”上官萦陽恭敬答道。
劉弗陵起身,上官萦陽将藥碗遞過去,她還準備了蜜餞,每次劉弗陵喝完藥,她總要喂他吃一口。
見他心情不佳,上官萦陽便問:“陛下是為了昌邑王之事煩憂?”
劉弗陵點頭,他将喝完的藥碗遞還給上官萦陽,張開嘴由得她将蜜棗送進自己的嘴裡,蜜棗很甜,将原本嘴裡的苦全都驅散。
“不算是。”
上官萦陽便知道他其實是在憂心霍光,她起身續了續快燃盡的沉香,道:“臣子始終是臣子,除了昌邑王,陛下還有皇曾孫殿下可用。”
“病已是很好,但他畢竟與大将軍帶着因緣。”
上官萦陽手上一頓,反問:“但他畢竟是劉氏子孫,陛下不信臣妾,難道也不信他?
她轉身對向劉弗陵,細眉微蹙,眼底含着隐忍與委屈。
劉弗陵看她的模樣心中一痛,不禁扪心自問,何時開始他竟然變得如此多疑?
過去他尚且覺得上官萦陽無辜,如今她明明事事為他着想,照顧他盡心盡責,他卻總是苛待于她?
還有病已,病已對他,也從未有半分逾矩,卻同樣遭他嫌棄。
片刻之間,溫室殿的氛圍變得凝滞。但上官萦陽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緒,她走到劉弗陵身前,問他今日想吃些什麼。
這語氣冷靜陌生,連帶着她這個人,似乎離他很遠。
劉弗陵道:“病已新婚燕爾,且容他放縱一陣吧,你最近又可見過你的那位姐妹呢?”
上官萦陽搖頭。
病已和平君新婚夫妻如膠似漆,她與劉弗陵之間卻橫亘着成河的恩怨情仇。
兩人雙目對視,劉弗陵不再猶疑,朝着她嫣紅的嘴吻了上去。
這次上官萦陽并沒有逃離,亦沒有反抗。
劉弗陵眷戀着她唇上的那分柔軟,先是小心的,而後開始逐漸放肆,他摟着她,盡情的吮吸着。
接着,懷中的女人反手摟住他,劉弗陵身體僵住,他睜開眼,看見近在咫尺的上官萦陽,她早就褪去稚氣,長成了窈窕淑女。
“萦陽……”他輕聲喚:“做我真正的妻子……”
萦陽眼中熱淚流出,在情與欲的漩渦裡她已經分不清對錯愛恨,她沉淪在劉弗陵的懷抱之中,雙手摟住他的後頸,貼近他,撕咬着他的唇。
可她的淚止不住,這淚浸在劉弗陵的臉頰,混雜着他還帶着藥味的氣息,滑過他的喉嚨,一直滑到他的胸口。
他的手慌亂地企圖拭去她的淚,她的手卻扯開了他的腰帶。
他們的衣襟交疊,膚光勝雪的景象讓這殿内的寸光黯然失色。劉弗陵緊緊貼着他的妻子,他終于對愛有了實體的感受,這感受遠不同于皇位之上那些虛妄的算計與擔憂,更不是如權力那樣會在頃刻之間完全颠覆。
這愛是如此真實,他可以完全掌握得住。
一番覆雨翻雲之後,那些激情從他們體内褪去,劉弗陵仍貪婪的将上官萦陽摟在自己懷裡,把自己的唇印在她的額間。
上官萦陽原本紅潤的臉頰此時更加嫣紅,眼睛也是紅紅的,睫毛上殘留淚痕,她的内心其實無法面對這樣的劉弗陵,也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她其實不該這樣放肆。
所以她撐着身體逃離劉弗陵的懷抱,從床榻上起身,慌忙地穿好衣裙。
“陛下,我去吩咐宮人準備餐食……”
她對着銅鏡慌亂地整理着自己的發飾,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倉皇逃離,不敢看劉弗陵的眼神,不敢聽劉弗陵多說一句話。
劉弗陵非常配合地沒有出聲,到她走後,隻覺周遭都還殘留着她的氣息,甚至床榻上還留着她的長發,他拾起它,看着她柔順的發質,比他的頭發更細更軟。
抛下那些他早就無能為力的政事,他的人生不該如此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