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應了一聲,神色自若地走進屋内。
沈淮序依舊低頭擦拭着劍鋒,嘴角微微勾起:“今日有什麼趣事分享?”
葉瑾靜靜地看着他,淡淡開口:“你是沈家人。”
此言既出,空氣仿佛頓時凝滞了一瞬。
沈淮序的動作停了下來,擡起頭,玄鐵的寒光在他眼底一閃而過,随即勾唇一笑:“自然。”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仿佛談論的不過是今夜的月色,“我姓沈,不是沈家人,難不成是葉家人?”
葉瑾并未理會他的話中戲谑,隻是靜靜地盯着他,眼神冷冽。
沈淮序低低地笑了兩聲,終于放下手中的長劍,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看來你對我的身份,早有猜測。”
葉瑾輕擡下巴,目光直視他的雙眼。
沈淮序眼中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随即又被戲谑掩蓋:“活着又如何?沈家軍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的沈家,不過是我一人罷了。”
葉瑾沒有接話,她的目光落在沈淮序的劍上,忽而問道:“茶樓裡的說書人,是你的人吧?”
沈淮序挑眉,沒有否認,隻是輕聲道:“不算吧……他隻是個可憐人。”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長劍突然挑起,劍鋒劃過空氣,直指葉瑾鬓邊的一片枯葉。枯葉應聲而落,被劍氣一分為二。
“打聽這麼多,可不是合作之道哦。”沈淮序語氣慵懶,卻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葉瑾卻反手一扣,手指穩穩地夾住劍刃,鋒利的劍氣在她指間停滞不前。她的聲音冷靜如水:“用摻廢鐵的箭頭糊弄戍邊軍,不是明主所為。你不管?”
沈淮序的瞳孔微微收縮,沉默了半晌,才低聲道:“我如何去管?自尋死路罷了。”
也不知他這話是在說他自己,還是在說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葉瑾松開手,劍鋒在空氣中嗡鳴震顫。她緩緩開口:“你去南胤,是為了救一個廢物?”
沈淮序失笑,挑眉看着她:“‘廢物’二字,用得甚是準确。”
他自嘲般地倒了一杯冷茶,語氣帶着幾分譏諷:“當今北滄皇後的侄兒,被派去南邊戍守,卻被南胤的人随手拿捏。若不是皇帝開口,我倒是懶得去救。”
當然皇帝并沒有那麼看重一個世家子的死活,派他去救人的目的,他也能猜到一二。不過就是想着,假如他死在南胤,就更好了。
燭火微微搖曳,映出兩人牆上的影子,仿佛在無聲地角力。
“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沈淮序忽然開口,語氣低沉。
葉瑾知道他說的是帶她離開南胤的承諾。
“怎麼,要分道揚镳?”她擡眼,眸色沉靜:“我還需要一個身份。”
沈淮序聞言,眸色一深,語氣玩味:“哦?你想要什麼樣的身份?”
葉瑾垂下眼簾,語氣淡淡:“我今日聽說了一件事。北滄貴女,永安侯獨女慕容昭,曾三箭射穿西淩使臣的狼頭盾,被北滄皇帝盛贊巾帼不讓須眉,破例讓她掌了兵。”
沈淮序眸色一凜,聲音低沉:“你想要她那樣的身份?”
葉瑾淡笑:“不過是一隊親兵罷了,名頭好聽,卻沒有實權。那不是我要的,但有這個先例在……”
她其實更想說的是沈将軍夫人以女将之身,殺敵無數,更是智計出衆。但這話卻是不好在沈淮序面前提。
沈淮序盯着她,片刻後,緩緩開口:“你當真明白,這條路有多難走嗎?”
葉瑾的目光冷靜堅定:“比起苟活,我甯願走刀山火海。”
沈淮序沉默了良久,忽而輕笑出聲,語氣中帶着幾分欣賞:“好,好一個葉瑾。”他起身,緩緩拔劍入鞘,玉珏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既然你想要這個身份,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兩人的影子交錯在一起,燭火跳動間,仿佛在這寂靜的夜裡拉開了一場驚天棋局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