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布下天羅地網,想要引出暗中屢次壞她好事的幕後黑手,誰知對方竟膽大包天,隻放回了一個人,還故意留下一道挑釁的痕迹,明擺着在戲弄她。
她越想越氣,越氣越怒,眼底寒光更甚,倏然沉聲喝道:“把那個廢物也給我解決了,留着隻會礙眼!”
衆人心頭一驚,卻也不敢質疑,隻連忙低頭應了。
廳堂内一片死寂,唯有憐兒還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有半分動作,額頭冷汗滑落,身子微微顫抖着。
宇文姝沉默了片刻,緩緩轉動着腕上的玉镯,幽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不管是誰,竟敢一次又一次壞本宮的大事,本宮一定要将他揪出來,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她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在憐兒身上,微帶幾分不屑與厭惡:“這樣看來,那阿蘿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角色,被宇文珩捧了幾次,人就飄了。真是可笑!你不要再浪費精力在她身上,趕緊辦正事要緊,你可别讓人鑽了空子,否則就提頭來見吧。”
憐兒伏得更低了,連連磕頭:“殿下教訓的是,奴婢定不敢有疏漏!”
宇文姝冷笑一聲,不再看她,隻揮了揮手:“滾下去吧。”
憐兒如蒙大赦,連忙應了聲“是”,迅速起身,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内堂。
燭火搖曳,光影明滅之間,宇文姝眸色幽暗深沉,殺意漸濃。
琵琶聲漸歇,餘音袅袅,如夜雨敲打竹窗,緩緩散入檀香彌漫的廳堂之中。
葉瑾一曲既罷,在衆人的叫好聲中,從台上緩步退下,纖柔的身影消融在搖曳的燈火之間,步履輕盈地穿過後堂。
回到房裡,她卸下半覆的輕紗,指尖微微拂過袖口的流蘇,微微擡眸,就見陶三快步迎上來。
“姑娘,剛才可熱鬧了,可惜你在台上沒看到。”
“何事?”葉瑾腳步未停,微微挑眉,随手将輕紗搭在桌案上,語調漫不經心。
“就是那個素秋嘛!她又在說不好聽的話。”說到這裡,陶三嘴都快撅上天了。
“哦……說我?”
陶三努了努嘴,語氣頗有些不忿:“今天是沒有提姑娘你,但素秋這張嘴啊,可也不僅僅是讨我嫌,方才她在衆人面前諷刺雲湘姑娘,說什麼‘再紅又如何,也不過是風塵之人,逃不脫這座籠子’,話裡話外譏諷她活得太清高。”
她撇撇嘴,小聲抱怨道:“雲湘姑娘一向溫和,雖不屑和她争論,可這次到底沒忍住,回了幾句。結果素秋臉色一沉,直接甩袖回房了。”
葉瑾聽着,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開始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素秋和雲湘一直就是這般,她倆的“明争暗鬥”在攬月樓已不是一日兩日。
大約前段時間阿蘿風頭太盛,這才讓素秋轉移了目标。
然而——
想到上次在素秋眼中見到的“平靜”,葉瑾心中又不由有些懷疑。
她沒有回話,指尖輕輕摩挲桌沿,心思微微浮動。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看得出雲湘城府極深,在這風月場中如魚得水,手段細膩,懂得如何站穩腳跟。而素秋雖嘴硬心冷,但肯定不是真正沖動之人,畢竟她在攬月樓多年,從未行差踏錯一步。
她們的“針鋒相對”,在外人眼裡或許瞧個熱鬧,可在葉瑾眼裡,卻未必無意義。
葉瑾若有所思,指尖輕叩桌面,思索片刻後,淡淡開口:“吵了便吵了,過幾日不還是一樣。”
她聲音随意,似乎并不在意這些日常的紛争:“你幫我喚人來打掃一下房間,就說香粉灑了。”
陶三親眼見到葉瑾把香粉盒子拂到地上,眼睛眨巴一下,明白過來。随即點頭應是,轉身出去了。
不多時,帶着一名仆婦走了進來。
那仆婦身材微微發福,裹着一身尋常粗布衣裳,臉上帶着幾道淺淺的皺紋,神情帶着絲讨好的笑意。
她低垂着眼眸,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溫和:“姑娘,聽說屋裡灑了香粉,我來收拾一番。”
葉瑾微微颔首,示意她開始清理,而自己則走到窗邊,靜靜望着外面漸漸平息的攬月樓,神色幽深。
“順便替我辦一件事。”她的聲音低低傳來,仿佛隻是随口吩咐。
仆婦動作未停,隻是手中帕子輕輕一頓,随即不動聲色地應道:“姑娘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