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起,帳外旌旗獵獵,天邊隐隐傳來号角聲。
而在遙遠的更北方,一支披着蒼淵戰甲的鐵騎,正悄然接近北境封鎖線。
他們并不知道,一隊潛伏已久的影騎也收到了消息,悄然待命。
長夜未盡,但殺機已至。
三日後,“裂鋒小隊”正式成立。
從近五百人中篩選出的五十人,無一不是精挑細選——他們不僅是身手最強也是最能咬牙、最能執行、最不動搖的一批。
這支軍隊,目前還未設副将,直屬于沈淮序。當然,目前他們隻聽葉瑾一人調遣,也由葉瑾訓練。
而就在裂鋒小隊剛成立之時,一場真正的戰争,終于點燃了北滄。
南胤與北滄,在漫長的邊境争執與試探之後,正式于南線交鋒。
起初隻是邊軍小規模沖突,但不過三日,戰線驟然擴大,整整兩郡邊防盡陷戰火,城鎮淪陷、糧道中斷,百姓嘩然。
北滄朝堂震動。
宇文珩在禦前大殿冷聲斥責守邊諸将“怯戰誤國”,實則面沉如水。他心中比誰都清楚,這一仗如他所願,整個朝堂上下也漸漸被他所掌握。但當戰争真正打響時,他才發現很多事并不能全都如他所願,例如他的軍隊對上南胤,并不占什麼優勢。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能調動的兵隻有這麼多,若戰事拖長,戰線必破。而沈淮序在北境,一日不動,就像一柄鈍而沉的斧頭懸在他脊背上。
宇文珩沉思良久,終是派了安國公前往。
安國公神情沉穩有禮:“臣遵命!點齊三軍,即刻赴南線。”
……
朝會後,宇文珩回到内書房,令内侍傳了安策。
不多會兒,安策入内,便見宇文珩負手看着桌上攤開的戰圖——
“若命沈淮序此時調兵南援,可行?”
安策聞言微怔,片刻後皺眉:“殿下此言……是打算調動北境兵馬?”
宇文珩不答,隻手指沿圖一抹,劃過北境——他目光落在“鎮北軍”所在,淡淡道:“鎮北軍雖遠,但其戰力最為精銳,一旦奇襲南胤後方,可破局。它終究是我北滄的鎮北軍。”
即使這麼些年大家都稱呼沈家軍,但北滄皇室可不同意。
安策沉聲道:“臣并非不敬,但殿下心中應當明白,沈淮序自離開滄都,就沒再聽過令,如今得到消息,鎮北軍上下都已聽他号令。如今……他雖仍以鎮北王稱,實則早已自成一系。若強行下令,非但調不動人,反生猜疑,令百姓不安。”
宇文珩輕聲一笑:“若隻是試探呢?”他不想就這麼任由沈淮序壯大。
安策眼神一凜。
宇文珩轉身道:“你不是擔心南境難守?朕便下旨‘請’沈淮序支援前線,看他是否效忠北滄。”
“若他拒命,那他便是藐視皇命。若他從命……”宇文珩擡手一點案上戰圖,“我便讓人宣揚他棄北境于不顧,為争兵權不惜抽調主力、緻邊防空虛,今蒼淵趁虛而入,百姓受難,全是他一人之過!”
“這天下百姓最在意的是什麼?”他轉頭看向安策,眼底冷芒如霜,“不是誰說得有理,而是誰護得了命。”
“等消息傳開,沈淮序縱然有萬般辯解,也洗不清‘失民心’之名。”
“至于他回去能不能守住北境?那又如何。”宇文珩嗤笑,“守住了,是他本就該做的;守不住,那才正好應我所願。”
安策垂首不語。
他心裡清楚,這一步已不是試探,而是明刀明槍的交鋒了。隻是北境若真大亂,滄都的安穩又能維持幾時?
宇文珩緩緩坐下,聲音低沉,像是喃喃自語:
“沈淮序……你以為我隻布了這一局?”
夜色沉沉,金銮殿中的燈燭被風吹得搖曳不定,宇文珩負手立于高階之上,低聲自語:
“沈淮序、葉瑾……”
有探子傳回了消息,宇文珩已經知道了葉瑾便是阿蘿。被二人戲耍,他怎能甘心。
南胤皇宮·昭陽宮。
新帝蕭翊宸即将親征,于是這些時日以來,時常召見重臣、督調兵馬,鮮有在後宮露面。
而皇後葉盼兒獨守後宮,宮中雖表面一派太平,實則暗流湧動。
偏殿中香煙袅袅,葉盼兒靠在榻上,眉心緊蹙,面色比起從前憔悴了不少。她手邊放着一封未啟的宮内折子,卻遲遲未動。
“娘娘,今晚陛下是否還過來?”宮婢怯怯低聲。
她睜眼看了看天色,良久,淡淡道:“他政務繁忙,不來也是應當。”
語氣平穩,連情緒起伏都極少,聽來卻像是連解釋都成了應酬。